李征靈反駁道:“俗人沒有佛眼，看不見背后的因，只看到眼前的果。如果他們知道佛見死不救，不知有何感想？
方寸法師笑道:“人求心安心未必安，人不信佛佛就在那處。正如你所說，俗人難見因果，所以能看到更多不平事，更多該殺人。”
“可佛識前世今生，辯前因后果，與香客心誠與否無關。至于你所言見死不救，她如今如何？”
李征靈冷冷道：“法師是以它人因果測我今世心？”
“非是測試。”法師撫須而笑。
“你若不來，此事仍會發(fā)生，你若在此，便以此事見你心性。否則，你我即便近在咫尺，恐亦無法相見?！?p> 他沒有繼續(xù)說什么，開始打量著大寶與李行空。
先前李征靈便覺得李行空有些異樣，這時再看他時，只見李行空身子竟然微抖。
眼中似有淚光！
“難道大哥認得這位法師？他二人又是什么關系？”李征靈心下略驚。
“三生三世，伴孤星倘佯。不在乎冥滅幾多時光，經(jīng)年不悔，似我佛宏愿?！?p> 方寸法師看著他倆笑意很慈祥，如臨家老大爺。
大寶完全不怵，問道：“法師，你今年多大了？”
李征靈即便不懼世人，也不想大寶隨意得罪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老人。
正要“訓斥”，便聽方寸法師輕笑道：“在你面前，吾輩怎敢自話年高？”
“二哥，我想吃年糕！”聽到年糕應該是可以吃的，大寶開心起來。
方寸法師眼神微動。
李征靈心知大寶說的是吃食，可現(xiàn)在對上法師這句，卻是一劫！
“法師……”李征靈正待解釋。
又聽方寸大法師揮手笑道：“劫落而已，于將死之人無恙，施主莫責備他?！?p> “法師您——”聽到他自稱“將死之人”，李征靈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難怪法師明知會為他帶來孤星劫，依然想要見自己，原來是即將壽終。
“雙九之壽，即刻歸一。”方寸法師笑道。
“我佛念眾生，天劫何懼哉？”
“一生三世，千年一生，只為守護一人！”他伸手虛撫大寶頭頂。
“與你相比，老僧又何德何能？”
眾人都不清楚方寸法師在做什么，沒有出言。
李征靈疑惑地問道：“法師，大寶與我大哥不是……”
他本想說天殘地缺二人是為自己招惹禍端出現(xiàn)，轉念一想，自大寶與李行空出現(xiàn)之后，并沒有給自己帶來什么災禍。
自己所遇到的麻煩，不過是觸動了孤星劫的“程序”而已，應該與他二人無關。
方寸法師微吟，抬眼望天。
“世人……”
二字才出，晴空雷鳴！
似警醒，似威攝。
“不可說?！狈酱绶◣熭p笑一聲，似自嘲，“不然要雷擊金頂啊！”
“諸行無常，一世是生滅法，二世生滅滅已，三世寂滅為樂。”
他收回手，平靜地望著李征靈。
“他二人前幾世活得很苦，你未死之前，照顧好他們即可！”
然后目光落在張楚風臉上。
“不執(zhí)一法，即心即法。萬法同尊之處，無所不具，歸宗萬源！”
方寸法師說出這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時，禪房外微黑。
風疾如吼。
雷聲隱隱，由遠而近。
天地好似突然變幻，由日入夜。
“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fā)菩提心。消除宿業(yè)障，同登無上覺?！?p> 方寸法師輕念偈語，抬手揮出。
黑隱退，風輕緩。
不聞雷音！
李征靈沒有留意他的動作與念出的偈詞，而是盯著張楚風。
此時的張楚風雙目微閉，雙手自然放在盤坐的腿上，掌心向上，呈蘭花狀。
他心知張楚風是在頓悟。
只是，張楚風怎么就聽得懂法師說的那句話？
李征靈還沒有回過神來。方寸法師已經(jīng)開始端詳朱汝洲。
朱汝洲非常清楚，這個法師非常厲害。
身子有些顫抖，連忙雙手合什，非常激動。
哪知卻聽到法師問了一句很平常的話，“可知其含義？”
朱汝洲出身軍人世家，怎么會不記得。
雖說不明白法師問話的含義，脫口而出。
“倒惑心亦爾，謂從已身出。如彼丑陋婢，見影謂已有?！?p> 方寸法師點點頭.
“你出身軍人世家，本就身蘊退魔正氣！”
“然你未入軍旅，身無血煞之意，則魔可惑之?！?p> 法師緩緩道：“核心價值觀同你口中念出，即成咒，能辟邪，可退魔！”
又有陰云至，隆隆雷聲更烈。
遠空有電閃而過。
“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非是天機，何錯之有？”
方寸法師語出如虎，生風！
有風自身前起，成束，沖外而去。
室外閃電更盛，前方殿中有誦經(jīng)聲起。
經(jīng)聲入耳，如諦！
大雨即將傾盆，雷電已躍至頂空。
方寸法師再次將手虛探向李行空頭頂，笑道：“你或可出門一觀?！?p> 李行空站了起來，走出禪室之外，踏入方寸法師形成的【風中】。
他站在門外，手腕輕抖，右手中出現(xiàn)一根尺余長小銅棍。
再抖，銅棍拉長齊眉。
原來是由好幾節(jié)組成。
李行空手拄銅棍，抬頭望天。
這一刻，他身上突發(fā)一股凜然之氣，似要沖霄。
“哇，大哥好威風！”大寶拍手叫了起來。
李征靈望著他的背影，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好像隱隱在哪里見過，卻又記不起來。
也許除了方寸法師，沒人能覺察，李行空眼中探出數(shù)縷極細金線，向空中延伸過去。
金線并非真實，好像是由極為細小的顆粒構成。
金線極快，消失于電閃雷鳴之間。
如墨濃云中，閃電激越，在云中炸開。
黑云好似被炸雷激蕩，竟四散而去。
少時，云消雷隱，空中再現(xiàn)清明，就像被大雨洗過一般，晴空萬里。
山巒間經(jīng)年不散的深霧也淡了許多，可以看透霧后方的景象。
外面的香客高聲誦佛，同聲同氣，空間微震。
金頂上有金光彌漫，恍若仙境。
金光耀于李行空身上，那道身形，如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