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搬老屋去
原先這些事,跟張德一一家沒有關(guān)系的。
只是因為宋錦音,他們愿意幫襯一把。
本身宋家就不是張家一個祠堂出來,且一個住村頭,一個住村尾的山腳下。
平日里偶爾病痛,并沒有往來。
再者張家的事,自有宗族祠堂里的人幫忙,犯不著對外來姓的居民來往過密。
“振興,明天一大早就搬家了吧,”張德一問道。
宋振興點點頭,“早一點搬,老屋失修已久,得把那邊屋子補一下?!?p> 說是搬家,其實一家人也沒什么東西。
說到底,是不想見到老太太曹氏。
“明天我跟濤兒哥去幫忙,修補屋子,多少會一些,”張德一道。
除了喜歡宋錦音這個人之外,還因為她的醫(yī)術(shù)。
人總是這樣的嘛,雖然一開始沒有關(guān)系。
但好的人,跟對自己有利的人,誰都愿意主動幫襯一下。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楊氏并不曉得女兒跟他們的關(guān)系,“這怎么好,明天你們還要做開門做事呢!”
在農(nóng)村里,時間雖然不值錢,可是白浪費一天時間,就意味著今天沒有進賬。
楊氏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宋振興心頭流淌過暖意,“張叔,真的不用,我們一家人就夠了?!?p> 張德一給他倒了半碗酒,冷哼一聲,“你腿子這樣,是打算要音寶娘上房補瓦?還是打算讓音寶去?”
聽到一個名字,張云濤掀眼皮看了宋錦音一眼。
這丑八怪那樣小個,真要上屋頂,不得摔死。
“爹,明天你起來,記得喊我,我怕睡過頭,”張云濤忽地開口。
這把眾人弄愣了。
這是孩子主動要去?
張德一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爹,你聽到?jīng)]?”張云濤被看得不自在,冷著臉發(fā)脾氣。
“誒,好,”張德一愣愣。
張家直接拍板決定,一點敷衍假意都沒有。
宋振興又想起了老太太曹氏,內(nèi)心思緒萬千。
一瞬間,眼眶又泛酸了,他捧起碗一口干完碗里的酒。
“張叔,今個謝謝你們,”宋振興啞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德一擺擺手,“同村人,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真的應(yīng)該,隔壁鄰居怎么不說幫忙?
宋振興又不傻。
他給自己倒了半碗酒,又是一口干完。
待一家人從張德一家出來,外面已經(jīng)安靜,只偶爾聽到狗叫。
張德一扭頭找兒子,“濤……”
“我送你們回去,”張云濤扔了一句話,直徑走到一家人面前。
還是那樣冷悶的嗓音,看起來很不好惹。
只有張德一知道,兒子今天咋那么乖……
都不用他吩咐。
“濤兒哥,等等我,”宋榮恒并不覺得他不好惹,反而莫名的喜歡他。
感覺他跟三年未見的大哥好像。
他小跑上去拉著他的手。
張云濤一言不發(fā),卻也沒甩開他的小手。
清水村夜色沉沉,月光灑落下來,拉長每個人的影子。
宋錦音看向前方,吐了一口氣,待她日子過好了。
定要對張家好。
她暗暗發(fā)誓。
回到家。
老太太曹氏扔給他們一堆東西。
那些老舊不好用的鍋碗瓢盆,凳子椅子。
“這些是你們家的,別的不許帶走,”老太太曹氏命令道。
宋振興一如既往的聽話,俯身撿起那些東西。
他面無表情,也沒有看老太太一眼,更沒有叫她。
他看向妻兒,“走吧,我們進屋?!?p> 說罷就留給老太太曹氏一個背影。
老太太從未被如此忽視過。
臉色陰沉,想開口大罵,又想起已經(jīng)斷親了。
沒理由罵。
想到這里,越發(fā)窩火。
天殺的逆子,早知道當(dāng)年就掐死算了。
屋里的人現(xiàn)在才懶得管老太太。
宋錦音給自己跟親爹上完藥。
就把放空間里的銀子拿出來。
十二吊,她一分都沒花。
“音寶,你哪里來?”宋振興震驚。
宋榮恒眨了眨眼睛,嘴巴成O字。
好多錢啊。
“在張叔家掙的,一直沒拿出來,是怕奶奶知道了,卷走,”宋錦音道。
“姐姐,你真聰明,”宋榮恒道。
若是擱奶奶手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宋振興也點點頭,“音寶,幸好有你,說來慚愧,爹身上卻是一分錢都沒有,以往都交你奶奶管了?!?p> 楊氏幽怨看向丈夫,“以前喊你偷偷攢點,你還給我紅臉,現(xiàn)在孩子大了,被趕出去,手上一分錢都沒有。”
宋振興難受,“當(dāng)初不想讓老太太生氣,就從了,說來真是我錯了?!?p>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楊氏一想起從前就委屈,眼淚汪汪。
宋振興心口堵著,“孩子娘,我以后不會這樣了,以后我會全心全意為我們自己的家?!?p> 他語氣帶著幾分堅定。
宋錦音看在眼里,“以前不重要,以后我們一家人齊心協(xié)力,一定能把日子過好?!?p> “嗯,只是這些銀子……”
宋振興沉思片刻,“我們自己用的被子衣服可以帶走,那些舊的鍋碗瓢盆也能湊合先用,掃把還有柴火都是小事。
孩子娘,你明天拿著十吊錢去買灰瓦回來,不必用太好,剩下兩吊錢留著添置鹽油醬醋還有玉米面,先撐過這個月再說?!?p> 宋振興除了愚孝這一點,為人處事,家里外面,都是頂好的漢子主心骨。
三兩下就把所有事安排妥帖。
…………
老屋是當(dāng)年老太太夫婦剛來清水村的房子。
很簡陋,也偏僻,附近的人都沒在這邊建房子了。
只有四間小屋,剛剛夠住,灶房倒了,如今要做飯。
只得在旁邊先搭個棚子。
“房子還是結(jié)實的,就是瓦得撿,屋里也臟,”張德一看著沉吟道。
楊氏去張伯家借了梯子回來,“張叔,你要的梯子。”
張德一接過梯子,放置好,撩起袖子就攀爬上去,“音寶娘,一會給我遞瓦?!?p> “好的,”楊氏回答。
她先給張德一送上一部分瓦,然后拿著鐮刀去竹林砍竹子回來。
宋錦音姐弟者打掃屋子,宋振興跟張云濤則削竹子,鋸成一個個的尖錐,然后拿去扎在圍著老屋一周的籬笆地。
這樣算是有了圍墻。
人多做事就快,才過響午,就差不多弄完了。
張德一從屋頂下來,進屋里看了一遍,“房子有些小,且沒有灶房呢,不如搭個棚子吧,六月天先將就用,也不會冷?!?p> “嗯,也好,”楊氏點頭,顧不得休息起身去砍木,張德一也跟著去。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早做好早休息。
“濤兒哥音寶,你們休息一會,”宋振興道,自個去整理屋里。
宋錦音沒有回答,她吩咐弟弟再燒一壺茶,自己背著背簍,還有剛剛親爹做好的竹弓以及一些工具就出發(fā)。
張云濤剛喘口氣,站了起來,“你去哪里?”
宋錦音帶上面巾,頭也不回,“山上?!?p> 這丑丫頭一天沒吃飯,竟跟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
張云濤跺腳,沉著臉跟上去。
響午太陽火辣辣的煩躁,宋錦音并不知道。
臨了到了山上,她才發(fā)覺張云濤跟了過來。
宋錦音疑惑,“你怎么來了?”
這還不是怕她有什么事嗎?
張云濤臉色不好,“我不能來嗎?”
脾氣夠大的,不過人挺好。
宋錦音放慢腳步,“我要進山里面去呢!”
意思是山里頭可能有危險。
“我又不是沒上過山,”張云濤鼓著臉道。
宋錦音想了想,也對。
張叔家行醫(yī)的,平日里肯定經(jīng)常帶兒子上山。
其實她并不知道,張云濤最討厭出汗黏糊糊的感覺,所以很少上山采藥。
他平日里都在家里曬藥抓藥,看醫(yī)案。
否則父子同心,哪里還需要買進村民的藥材。
“蹲下來,別動,”宋錦音碰了一下他胳膊,低聲開口。
什么鬼!
張云濤聽話蹲了下來,瞪她一眼,只見她聚精會神看向前方,黑亮的眸子專注。
她從背簍里拿出一把竹弓,還有竹箭。
拉弦繃緊手臂,瞄點。
前方灌木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幽靜的山里此刻只有他們兩個。
張云濤雞皮疙瘩豎起,該不會是毒蛇之類吧。
他這樣想著,宋錦音手中的竹箭凌厲的飛出去,穿過一切阻礙,直達野兔的腦袋。
前方似乎灌木叢開始躁動。
宋錦音眼中劃過一抹寒光,竹弓重新搭上一支新竹箭,狠厲迅速的飛出去。
另一只兔子沒跑掉,脖子一歪,倒下。
張云濤看呆了。
“好了,一會有兔肉吃了,”宋錦音拍一下他后背,笑著道。
“你上山打獵來著?”張云濤喃喃道。
“是啊,不然晚上吃什么,總不能讓你們喝一天茶水吧,”宋錦音道。
她拍拍身上,往里走,俯身拎起兩只灰色的兔子。
“你看肥不肥!”宋錦音得意朝他晃了晃。
她彎彎的眉眼,像此刻深山里的一縷清風(fēng),清爽極了。
好像,其實這丫頭也不是很丑。
“嗯,”張云濤上前,直徑把她背簍扒下,若無其事的自個背起,“兔子放進來,我來背?!?p> “好,”宋錦音也不推辭。
“我們回去吧,”張云濤往回走。
宋錦音想了想,跟在后面走。
今天就先這樣,大伙還沒吃飯呢。
山腳下就是張云濤的家,他進家門把兩個野兔交給牛氏。
“娘,把兔子煮了,我們一天沒吃飯了。”
好肥大的兔子,牛氏詫異,“濤兒,你上山了?有沒有傷著?”
“沒事,兔子是這丫頭打獵來的,我只是陪她去,”張云濤避開親娘搜身查看傷口的動作。
“誒,好,”牛氏看了一眼宋錦音,笑道,“這就做飯去,你們弄好了,趕緊回來吃飯吧?!?p> 雖說丈夫早跟她說好,今天還要煮宋家人的飯。
她答應(yīng)著,原先打算去豬肉佬那里咬牙砍一斤肉回來。
幸好沒去,這兩只肥兔子,可以做好多好吃的菜了。
牛氏高高興興去做飯。
待吃飯的時候看到兔子湯,辣椒炒兔肉,黃豆?fàn)F兔肉。
大伙眼前一亮,只覺得剛剛忙活的疲憊頓消。
牛氏笑著給大家盛肉湯,“這些啊,都是音寶從山上打回來的,好大兩只兔子,我都煮完了,一定要吃完今天?!?p> “哇,姐姐,你好棒,”宋榮恒眼睛亮亮,溢不住的笑容。
“這算什么,只要姐姐得空,咱們家天天有肉吃,恒寶,你天天都能吃到腿子,”宋錦音拍拍胸脯。
那小大人模樣,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一人喝一碗濃濃的肉湯,當(dāng)真舒坦極了。
宋振興打了個嗝,嘴角一直帶笑,他看向妻兒。
似乎,分了家反而大家更舒坦開心。
“張叔,有沒有酒,咱們喝一點,”宋振興問道。
“有,”張德一夾了塊兔肉,嗯真香。
一頓飽飯后,還得楊氏跟宋榮恒扶著宋振興回去。
“老張,你今日不是要去鎮(zhèn)上嗎?還去不去的,今天最后一趟了,”牛車上的張保問道。
張德一喝的不少,“今個不去了,明日再去?!?p> 張保望著宋家人離開的身影,低聲道,“我說老張,你跟這宋家人來往做什么?宋振興都不行了,他大兒子說是去服兵役,三年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咱們可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老張家,才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可要聽進去啊,別再跟他們來往了?!?p> 張德一擺擺手,“是兄弟以后就別說這些話,宋家人不錯,尤其是音寶她……”張德一打個飽嗝,“她……嗝……”
“不是,”張保想歪了,聲音不自覺大些,“老張,你不會是看上宋錦音那個丑丫頭,讓他嫁給云濤吧,你可別,咱們老張家可丟不起這個臉?!?p> 攤上宋振興這個爹,要是娶回來,那不得一直倒貼娘家。
再說宋錦音那個模樣,帶出門都丟人。
“胡說什么呢!”張德一瞪他一眼。
“那你說說什么原因?”
“音寶她醫(yī)術(shù),很……嗝……很厲害,她是神醫(yī),”張德一腦袋有些暈,聲音都變了。
“你喝酒喝多了吧,”張保下牛車把他拉進院子,“別胡說,就宋錦音是神醫(yī)?那她怎么不把自個跟他爹治好。
老張你都多大了,還被小孩子忽悠,害不害臊?!?p> “保哥,他喝多了,別管他說什么,”牛車上的笑著說道。
“是啊,你信他的話做什么,那宋錦音是神醫(yī),我都可以吃屎了。”另一個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