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門外傳來敲門聲。
沒有回應(yīng)。
“小棠？”楊氏推門進(jìn)來，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松了口氣，“你這丫頭，在怎么不說話？今天不早了……”
楊氏的話戛然而止。她看到江小棠根本沒在睡覺，睜著眼睛，盯著墻皮，眼神茫然而脆弱。
“這是怎么了？”楊氏直覺不對，她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江小棠身上汗津津的，“病了？”
江小棠還是沒說話，就那么躺著。
這樣子的江小棠，實在不正常，楊氏有點著急：“病了怎么不說？走，先去看大夫！”
說著就想把她拉起來。
江小棠的眼神終于動了動：“沒事……”
她這一開口，楊氏更著急了：“聲音都啞成這樣了，怎么回事？”
“伯母，我沒事?！苯√耐蛔永锟s了縮，抱住頭，“就是好累，頭有點疼……”
這一年多來，楊氏和江小棠越處越好，有把她當(dāng)成親生女兒的趨勢，這會兒看她的樣子，真有點急了：“都這樣了，還不去看看？別怕，咱家還有點錢，診金還是付得起的?！?p> “伯母，我真沒事?！苯√娜嗔巳嘟┯驳哪?，轉(zhuǎn)過來，“你摸摸，沒發(fā)燒呢！就是覺得好累?！?p> 楊氏仔細(xì)摸了摸，又看了看她的臉色，除了精神差些，確實不像生病的樣子。
“真沒生??？”
“真沒生病?！?p> 楊氏懷疑地看了一會兒，說：“那你今天休息吧，別去鋪子里了?！?p> 江小棠點點頭：“好?！?p> “早飯給你留鍋里，好點就起來吃了?！?p> “嗯。”
“別躺太久，越躺越頭疼?！?p> “知道?！?p> ……
楊氏囑咐完，出了房。不多時，樓下響起她和江誠的對話。
聽著大伯滿懷擔(dān)憂的聲音，江小棠閉上眼睛，眼淚流出來。
她翻過身，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神有些呆滯。
空蕩的房間里，一個人影慢慢浮出來，變成實體。
是宋天衍。
他看著這樣的江小棠，輕聲一嘆：“你還是隨我走吧，就算斷了靈根，修士還是修士，你留在這里沒有意義?！?p> 江小棠喃喃道：“禹水城修士數(shù)萬之眾，他們不都過得好好的?！?p> “可是你……”宋天衍想說你不一樣，這個念頭生起，怔住的竟是自己。
不一樣？她哪里不一樣？宋天衍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小姑娘在他心里的印象，好像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她聰明機敏，但他見過的聰明機敏的人多了。為什么會覺得這個小姑娘不一樣？表面看來，她就像萬千在禹水城生活的凡人小姑娘一樣，為了生活而忙碌著。
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內(nèi)心是不同的。明明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卻經(jīng)常露出深思的表情。就好像，在這個人來人往的仙城里，她只有一個人，沒有同類，孤獨得像一只離群的狼。
她經(jīng)常獨自沉思，眼里有著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沉重蕭索，好像在尋找著什么，卻一直找不到目標(biāo)。
只有談到烹飪，談到修煉的時候，她的眼睛里才會多了點神采。
宋天衍莫名地覺得，她不應(yīng)該屬于這個仙城，如果非要給她找個安身之處，那就帶回門派吧。在那里，也許能夠讓她甩掉沉重的凡俗包袱，早日找到自己的目標(biāo)。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小棠慢慢地坐起來。
陽光從窗臺照進(jìn)來，一片光亮。
她伸出手，做出捧的動作，像是要掬起陽光。
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她說：“宋大哥，我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這個問題，宋天衍想了一整晚，此時答道：“這世間機緣豈能盡數(shù)？說不定就有異寶可以接續(xù)靈根……”
江小棠知道，這個答案其實就是在安慰她。她苦笑一聲：“沒有靈根，就沒有辦法修煉，是嗎？”
“修士吸收靈氣，依托于靈根而存在。靈根分品，就像靈脈分品一樣，資質(zhì)越好，吸收靈氣越容易，截留在體內(nèi)的靈氣也就越多?！?p> “那，服食丹藥呢？”
宋天衍看著冷靜得過分的江小棠，仍舊照實答道：“丹藥的效果，與靈根品質(zhì)無關(guān)?！?p> “意思是不是說，就算我靈根斷了，用大量丹藥去堆，也是可以修煉上去的？”
宋天衍點點頭：“省卻吸收靈氣的過程，這樣說確實沒錯，但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丹藥？
“但是什么？不能晉階嗎？”
“這倒不是?！彼翁煅懿挥傻卣J(rèn)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晉階的時候，需要吸收大量靈氣，這個時候吸收靈氣的效率，往往影響著晉階的結(jié)果。所以，靈根越佳，靈脈品質(zhì)越好，晉階的可能性越高?！?p> “如果用大量丹藥代替，需要吸收的靈氣呢？”
宋天衍沒有馬上回答，他仔細(xì)看著江小棠，發(fā)現(xiàn)她表情認(rèn)真。
“你不會在想，用丹藥代替修煉吧？雖然理論可行，但是丹藥多少有雜質(zhì)。而且，你說的晉階中用丹藥代替吸收的靈氣……恐怕你不知道晉階時需要的靈氣有多少，這種方法，我從未聽聞。”
“需要的靈氣再多，也是有數(shù)的，對嗎？”宋天衍怔了怔，緩緩點頭。
江小棠抬起頭，她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迷惘，反而亮得驚人：“宋大哥，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跟你回去，可以做到嗎？”
宋天衍沉默片刻，搖搖頭。
別看散修羨慕門派，其實，真正來說，最富有的人，往往是散修中那些勢力。門派的優(yōu)勢在于，他們占據(jù)了最好的福地，以及最好的資源，那些難得一見的寶物，散修就算有錢也沒處弄去。
門派弟子，看起來修煉無憂，但說到賺錢，門路比散修少得多。
“小棠，你先別忙著拒絕?！彼翁煅苤浪谙胧裁?，慢聲說，“散修賺錢的途徑是很多，但要承受的東西更多。你沒有實力，就算賺了很多很多錢，也沒有辦法保護自己。那些散修削尖了腦袋想擠進(jìn)門派，就是因為這個?！?p> “但是……”
“再說，門派里各種功法豐富，這些都是散修不具備的。門派弟子能得到許多便利，也許，能找到修復(fù)靈根的方法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