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該隱

　　圣經(jīng)上曾提到過，該隱是亞當和夏娃的第一個孩子，但是因為殺了自己的親弟弟，被耶和華驅逐出去。在我的印象里他不應該和吸血鬼有什么聯(lián)系。

　　如果該隱是第一個把“死亡”帶到人世間的人，那么他和吸血鬼的關系便更加遠了。因為吸血鬼代表“長生”，兩者意義完全不同。

　　我?guī)е@些問題仔細翻看那份手稿。

　　不是吸血鬼的起源，也不是狼人的起源。而是在一個名為普魯士王國的一個小城中發(fā)生的一些事。顯然，這是那一系列事情結束后，當事人記錄的。我就挑幾段重要的摘下：

　　我知道這件事我不能和任何人說，畢竟他是我的兄弟。如今時隔百年，已經(jīng)可以將那時的驚恐和困惑統(tǒng)統(tǒng)寫出來了。

　　那些可怕的事情還仿若昨日一般清晰。

　　我們家是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養(yǎng)育了三個小孩。我二十一歲的時候我的兩個弟弟一個十六歲一個十歲。那個時候我即將與妻子結婚，因為忙于工作也很少見到兩個弟弟。直到十六歲的那個弟弟找到我。

　　那天天氣真的不錯，我當時正在同人們一起修理一個水車。

　　那個時候他神秘兮兮的跑來，我以為他有什么急事，就問他。他把我拉到人少的地方小心的和我說他能變成狼的事情。

　　我當時想，這小子腦子一定是壞掉了。見我不相信，他便真的瞬間變出了狼的樣子?，F(xiàn)在雖然不想多著筆墨寫他的樣子，但是當時真是嚇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我嚇到了，他沒心沒肺的笑。雖然大家不討厭這種動物，但是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我警告他不許讓別人知道。

　　我這個弟弟還算聽話，之后也沒惹出什么事端。但是我一直悄悄尋找這種奇怪現(xiàn)象的原因?？赡苁且驗榈胤叫?，人們的見識也少，我希望去大城市問詢一下巫師或者醫(yī)生，他們或許會知道些什么。

　　從這里去大城市并不容易，我以購買水車零件的名義搭上了去城市的車。

　　我拜訪了醫(yī)生、學者、巫師，但好像都沒人知道這種事情。大多數(shù)人認為我是在胡說八道。到最后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我一無所獲的回去，便聽說了小城的狼患。

　　小城附近的森林里一直都有狼，但是多年以來一直與人類相安無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鬧起了狼患。聽說有人被襲擊，于是夜晚人們便不再敢出門。

　　最不妙的是，人們告知我被襲擊的是我的弟弟！他失蹤了。

　　我加入了尋找行列，與其說擔心弟弟，不如說擔心那個秘密被發(fā)現(xiàn)?；叵氘斈?，自己也太過幼稚。

　　我總是脫離尋找的隊伍單獨尋找，或者與大家錯開時間，希望比人們更早一步找到他。其間也遇到過真正的狼，但是它們并沒有攻擊我的意圖。

　　幾個星期后，天氣慢慢變冷。人們尋找弟弟的熱情也冷卻了下來，只是母親還是不停的哭。

　　但是有狼襲擊人的事情倒是有增無減，就好像突然出現(xiàn)了另一個種類的狼，不吃森林里的動物，專門獵食人類。

　　大概是滿月那天，因為月亮特別大，所以我一如既往的在夜幕降臨之后舉著火把獨自去附近的森林尋找。我喊著他的名字，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我那天沒有找到他就好了，那一切或許就會有不同的結局。

　　我看到了他，臟兮兮的站在遠遠的地方。

　　我追過去，問他發(fā)生了什么。

　　“只有月圓的時候我才能變成人。”

　　他這樣說，我當時并沒有理解。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他是可以隨意控制自己的。

　　但是后來的對話中，我發(fā)現(xiàn)事情不是那樣的，他平時無法再變回人類。怪不得他一直不露面。

　　我當時的心情是，變成什么都無所謂，并沒有想太多。弟弟卻考慮了很多，比如旁人的看法。能和人類生活在一起的是貓和狗，可不是狼。

　　我不得不問其原因，原來他回過城里。也正是因為他，把小鎮(zhèn)鬧得惶惶不安。原來一旦變成狼，便會失去人類的意志。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件事。我想，如果把它帶回我的地下室，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于是那晚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把他帶到了我的地下室。

　　但是那天過后我便后悔了，這個變回狼的弟弟完全不肯消停，破壞了我地下室里的重要物品，一不小心就有被咬到的危險，更令人發(fā)瘋的是，周圍人都會聽到他的叫聲。

　　我不但延遲了自己的婚期，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一團糟。對于狼人的研究進行的很不順利，我原本并不懂的知識開始學習，也沒有任何更多的資料指引我。

　　那天我要放他離開這里，我只能那么辦。

　　打開地下室門的一瞬間，它就撲了上來。那個家伙想咬死我！我強烈意識到這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我無法照顧它，無法控制它，它若再次回到鎮(zhèn)上又該怎么辦？

　　一瞬間腦子里充滿了各種能說服自己的大義，我把它踹開，然后與它展開搏斗。這聲音引來了不少人，聚來的人越多我越想隱藏真相。最后我用燒火棍打死了它。四周緊張的氣氛頓時化為了歡呼，沒人知道這個死去的灰狼就是我的弟弟。

　　在那場惡戰(zhàn)之后，我大病一場，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痊愈。

　　因為腿部的動脈被咬破了，當時我差點由于失血過多而死去。鎮(zhèn)里人們獻上自己的血液……后來勉強活過來的我，開始畏懼強烈的陽光。

　　年底的時候，我得到了榮譽勛章，第二年我當上了鎮(zhèn)長……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罪孽是多么深重，自己如該隱一般犯下了罪，人們看不到但是上帝可以看到。于是他懲罰我一直失去血液，懲罰我無法見到太陽的光芒。

　　我簡單看完這本手稿，疑問太多，為什么他的弟弟會忽然變成狼，他并沒有寫得那么詳盡。他想坦白一些事，又想隱瞞一些事。到最后連他和他弟弟的名字也無從知曉。

　　這就是血族與狼族的恩怨起始？我暗自搖頭，覺得不該那么簡單。于是把書架上的書一股腦全搬下來。

　　沒有大故事，都是單獨的野史一樣的東西，很少有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記述，都是個人恩怨。但是只要是狼族遇上血族，就從未有過相安無事的時候。難道要我相信命運這種東西？

　　一個被太陽詛咒，一個被月亮詛咒。

　　在我看來其利害關系只是爭奪口糧而已，他們的共同口糧就是人類。

　　我總覺得這兩個種族都被蒙上了一層紗，隱約能看到輪廓，卻得不到全貌。每一本書都含糊其辭，每一個故事故意省略最關鍵的問題。

　　我合上這本書，想起了魔鬼路西法，這個家伙在冰川的時候就在我身邊，可是在這里醒來之后怎么都聽不到他的聲音。我嘗試著呼叫了他幾聲，仍然沒回答。這年頭魔鬼都這么忙嗎？難道他不只有我一個客戶？

　　我嘆了口氣拉開窗簾，外面的確仍是夜色。冷杉樹上積著厚厚的雪。我將頭抵在玻璃上，感受到外面的冰冷，心里焦慮著，救出瑪茜的各種方法在腦子里演示著，一個月，我能做到在一個月內(nèi)和狼族談攏嗎？有什么可以牽制狼族的嗎？

　　這時，突然一張貓臉也貼在窗上。

　　我驚叫一聲，退了幾步，窗簾晃了一晃。我小心的撩開窗簾，果然是貓！一張肥大的毛茸茸的臉貼在窗上，從外向里窺探著。我趕緊把窗簾拉上。

　　“混賬，你拉上窗簾是幾個意思？”

　　那貓在說話？不，這聲音是路西法??！我的大救星！

　　我趕緊拉開窗簾，它用爪子拍了拍窗子。我又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打開窗子放它進來。

　　它優(yōu)雅的跳了進來，笨重的身子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毯上，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雪和涼氣。

　　“你怎么變成貓了?！蔽掖蟪砸惑@，難道是自己的呼喚他聽到了？

　　“我當然是想變成什么都可以，但是我無意給自己添麻煩。”他說。

　　“那么，你會幫我救瑪茜啦？”我高興的舉起這只貓。

　　“那是你的事情?！?p>　　“你能保我不死，能屢次救我，怎么就不能幫忙救一下瑪茜？”我說。

　　“使個小魔法可以，你要讓我搞些大動作。我可不想摻合血族的事情?！彼桓睉袘械臉幼?。

　　“那你出來有什么用?！本秃孟衩髅餮矍坝幸惠v汽車我卻要騎自行車的感覺，除了失望至極。

　　“我只是聽到你的召喚履行契約出現(xiàn)，既然你現(xiàn)在要我走，那么我回去便是了。如果你沒有生命危險卻總是叫我的名字，就是那個喊‘狼來了’的小孩……”

　　“明明是你幫不上忙，怎么是沒事喊你呢？”我打斷他的話。

　　“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彼f著打了個噴嚏，然后從空中出現(xiàn)兩張紙，這魔法也夠惡心的了。

　　我看到那兩張紙上的確簽著我的名字，而內(nèi)容竟然于我有利的只有一條，其他都是于他有利的?！鞍?？這是霸王條款吧！”我想抓住它們撕掉，但是一抓，那紙就跑。就好像是兩極相斥的磁鐵一樣。

　　“怪就怪你當初沒有仔細看這些條款，匆忙就簽了?！甭肺鞣ǖ靡獾囊晦D身，收起了那兩張紙。

　　“對了，你知道狼族和血族的秘密嗎？”我悄聲問。

　　“你有沒有好好看條款，我是不會泄露跟你無關的消息的。除非我高興?！?p>　　“那您就高興一下?！蔽译p手合十求它。

　　“知道嗎？這些都屬于魔鬼與人類的交易，怎么可以隨便說出來?！彼f道?！皼r且你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值得與我交易了?！?p>　　還真無情。

　　看他再次跳上窗臺，我忙攔下?！澳悴粫嬉甙桑俊?p>　　“不然在這里做什么？”

　　“還不容易來的，我現(xiàn)在什么力量都沒有，你好歹要保護一下我?！蔽艺嫘恼埱?。

　　“那是天使的任務吧？”說著轉過身。

　　“最后一個問題！關于科技時代……”我想這個總和我有關系吧。

　　“有些你早晚會知道的問題我是不會給予解答的。記住，不管是魔鬼還是天使，不會一直伴你左右的?！闭f完便消失了。

　　什么意思？我扒著窗子，想找到他的影子，但是什么都沒有，寧靜的古堡里，我突然覺得那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