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夕陽落下,秦淵才回復(fù)正常,蕭常洛在一旁聽到顏焉驚呼也是早就跑出來了,看到秦淵模樣也是嚇得不得了。向顏焉問道:“你可會醫(yī)術(shù)?”
顏焉搖頭哭道:“我會,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天色漸晚,秦淵放下雙手,渾身脫力一般坐在椅子上,強自撐起身子坐直,雙唇上斑斑血跡,臉色比那少年蕭常洛還要慘白幾分,顏焉看得觸目驚心,憶起當(dāng)日他身受重傷,自己負(fù)著他尋醫(yī)時候,他也是這樣臉色慘白的嚇人,不禁腮邊劃過一滴淚水。
秦淵抬手撫著她的臉龐,擦去她的淚水,輕聲道:“我沒事的。”
蕭常洛皺眉問道:“秦三俠,你是朕請來幫忙的,若是你在此處出了事,朕于心不安,你究竟為何如此?”
秦淵微笑道:“多謝皇上掛心,在下確實無事,只是犯了病,這病自小便跟著在下?!?p> “那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朕幫忙的,你盡管說?!笔挸B妩c頭道。
顏焉卻知道他從前和自己一起時候從未如現(xiàn)在這樣頻繁驚厥,又會手中脫力,接著頭痛,心痛。但是這些不便和蕭常洛說,待得夜深人靜,自己再好好問問秦淵便是。于是默不作聲,扶著秦淵站起道:“我扶你去休息吧。”
秦淵被她扶著站起身來,走到他平日里呆著的一間空屋。
蕭常洛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兩人情深意切,不過秦淵卻是圓明觀里的道士,日后也是免不了要有許多波折的。手中輕輕捻起旁邊一朵花枝,低下身子輕嗅。
顏焉扶著秦淵坐在床上,自己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關(guān)切道:“你是因為魂魄的事情嗎?”
秦淵聽到她一語便猜中驚訝一下便恢復(fù)常色,點點頭。
顏焉一聽心中一沉,果然魂魄之事并不簡單,道:“方藍先生那時候說你是多了魂魄,奇異至極。那把脈感應(yīng)魂魄的法門我始終學(xué)不會,你后來和方藍先生學(xué)脈,你自己現(xiàn)在摸能出來多了多少魂魄?”
秦淵臉上并不憂懼,輕聲答道:“多了一魂四魄,而且似乎還有半魂隱隱欲出,適才便是那半魂要破殼而出,但是又被壓制了,但是要不了多久還是會出來的?!?p> 顏焉聽他說話卻是一驚,看著他云淡風(fēng)輕神色,自己心中卻是又驚又懼,急道:“這么多,怎么會,這些魂魄自己會生長嗎?”
秦淵點頭道:“似乎是的,而且在這幻境中生長的更快。”
“那如果長到了三魂七魄,那你會變成誰?!鳖佈傻?。
秦淵深深看著她道:“我不知道?!?p> “不行,我們要快些離開這幻境,若是在這里呆的太久,那魂魄長的愈快,這樣不行?!鳖佈烧酒鹕韥淼?。
可是怎樣才能出去,這里是錦暄的幻境,秦淵失去了術(shù)法之能,她又何嘗還有,要破這幻境,只能加速幻境里的時間。顏焉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暮色沉沉,心中千回百轉(zhuǎn),這幻境隨著錦暄與蕭常洛的感情動而動,若是這樣日復(fù)一日,十年,秦淵等不起。如何才能讓幻境動的更快,那還是要著落在錦暄和蕭常洛身上,而少年蕭常洛和錦暄都感受不到我們,如何是好。
顏焉腦中一團亂麻,實在是想不出辦法,躺在松樹之下的草坪之上,她仰頭看著天上繁星點點,月光如水,涼夜沁人,心中卻是心事重重,不得安寧,如何才能加速幻境向前而動?;貞浽?jīng)在丹青山看到的過書簡,腦中一遍遍過濾著關(guān)于幻境的信息。忽然靈光一閃,顏焉一拍身邊綠草,坐起身來,心里喜道,有了,既然是錦暄自己也在這幻境中,那么便是殺了幻境中的錦暄,這殘念便只能躍到最后她臨死之時。
想到此處,她站起身來拍拍衣裙上的灰塵,向著錦暄房間走去,而從她躺下起,窗邊的蕭常洛便已經(jīng)注意到她,此時看著她向著錦暄房間走去,他大踏步從屋中走出,一把拉住顏焉衣袖低沉聲音道:“你要干什么?”
顏焉橫了他一眼道:“殺了這幻境里面的錦暄,這樣我們便能快些出去?!?p> 聽到快些出去,蕭常洛放下拉著顏焉的胳膊,但是剛放下又抓住她的衣袖道:“你要殺了錦暄?”
顏焉嗤道:“是啊,你舍不得?”
蕭常洛不說話,顏焉又繼續(xù)說道:“這里不過是一個幻境,她也并不是真實的,你也用不著裝什么癡情之人。”說完便甩開他的手,向著錦暄方向而去,蕭常洛仍是跟在她身后。
秦淵聽到院中的聲音也出來了,跟上兩人,卻是喚住顏焉道:“殺了她不一定能夠出去,我們可能困在這里的?!?p> 顏焉扭頭道:“你說什么?”
秦淵嘆道:“若是殺了幻境的主人,一般來說是可以出去的,但如今錦暄卻是已死,你這時候殺了她,不知道是出去還是用遠在這幻境了,這幻境也許是她自己編織的無盡幻境,若是無盡幻境,那最后,最后?!闭f到這里扭頭向蕭常洛看了一眼,又繼續(xù)道:“最后可能是她和皇上長相廝守,而我們就說困在這里出不去了?!?p> 顏焉本是想到了此層,但是沒有記載過若是幻境主人死去后幻境中若是殺了主人如何,這時候即便不殺了錦暄,那秦淵也是危險,若是殺了錦暄,還有五分的可能是三人都能夠出去。她沉默一會兒便道:“不,只有殺了她,這幻境便是加速,我看過書上的記載?!彼⑽纯催^什么記載,但是知道自己若是不這樣說,秦淵不會讓自己冒險,寧愿自己死在幻境中也不會讓她被困在這里,而且蕭常洛必然也會阻止,不過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阻止不了自己,但是秦淵卻是能夠阻止自己,所以索性便直接說在書上看過只要殺了幻境主人幻境便會加速。
秦淵聽了卻是半信半疑,問道:“是嗎?”深深看著顏焉,顏焉一向古靈精怪,說話有真有假,常常戲弄他,此刻她雖神色凝重,但是他還是不能冒險。
顏焉重重點頭道:“是的,我看過師父藏書里的一本手抄本,我發(fā)誓,若是我沒有看過,那我便不是人。”口中這樣說著,心里卻是說反正自己便不是人,她本就隨性,所以并不在意困在幻境中,都是活著又有何區(qū)別,這樣一試卻是也許能救秦淵。
秦淵點點頭仍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也并不阻攔了。
三人走到錦暄房前,顏焉推門而入,向秦淵作勢要了他的長劍,錦暄正在熟睡,她舉起長劍,向錦暄胸口插去,蕭常洛將臉扭向一邊,不愿看錦暄胸口中劍。
長劍入胸,錦暄眼睛忽地睜開,雙目并無焦點,臉上卻是浮現(xiàn)一抹奇異笑容。三人頓感天旋地轉(zhuǎn),腳下土地都開始晃動。三人各伸手扶住身邊的墻壁或者柱子,可是卻是如握空氣一般,顏焉抬手抓住秦淵,秦淵伸手將顏焉抱在懷中,雖是此種情況之下,顏焉卻還是臉上一紅。
顏焉閉上眼睛依偎在秦淵懷中,初始是一片混沌黑暗,可是漸漸卻感到周圍有了光亮,顏焉睜開眼睛,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懸空站在空中,身邊秦淵蕭常洛皆是如此,下面是幻境中的蕭常洛和錦暄并肩坐在榻上,兩人不知說些神馬,錦暄臉上笑容燦爛,顯是什么有趣之事,可是忽而她臉色一變,笑容收起,而蕭常洛握住她雙手附在她耳邊又不知道說些什么,錦暄臉色為難,卻是在蕭常洛勸說下點了點頭。
三人看著下面景象,卻是聽不見聲音,秦淵和顏焉自然是看不明白,而蕭常洛卻是看得臉色一變。接著下面景色又是一轉(zhuǎn),到了一處花園之中,秋陽天高云淡,錦暄坐在一架秋千之上,颯颯涼風(fēng)習(xí)習(xí),陽光打在她身上當(dāng)真美輪美奐,不遠處站著一名錦袍緞帶的男子,面貌英俊,衣袖上都是龍紋,他緩緩走進,錦暄拜倒。
看到此處,蕭常洛臉上顯出不忍的痛心之色,顏焉撓撓頭卻是不懂。
景象有一轉(zhuǎn),到了一處樓閣之中,燭影暗暗,錦暄坐在高位之上,腳下跪著一種人等,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接著下面景象變得越來越快,只見眼前忽明忽暗,人影綽綽,看得顏焉眼花,她只得閉上眼睛,靠在秦淵肩膀上。
閉上眼睛前,她扭頭看了眼,蕭常洛。只見他眼中神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睜開眼睛來,便是錦暄站立在一處宮殿之中,金碧輝煌,臉上哀傷歉疚,之前在花園中看到的錦袍男子此時臥倒在榻上,手中端著一個酒杯,手邊是一張宣紙,顏焉凝神細看,上面龍飛鳳舞,恣意倜儻,墨色黑黑,卻是那句,生平唯恨,情重如山,負(fù)君負(fù)國負(fù)天下??吹竭@句話顏焉心中一驚,這男子便是布剎國的皇帝!她看了眼蕭常洛,他眼中無喜無怒無嗔,薄唇抿成一條線一般,看著下面的錦暄。
難道錦暄和這皇帝有什么不清楚關(guān)系,想到這里,顏焉又搖搖頭,不可能,她深愛蕭常洛,都肯為之死,她和這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也只有蕭常洛知道了,也許是蕭常洛授意,若真是這樣,那蕭常洛也真是狠心。顏焉扭頭看了眼蕭常洛,他仍是面無表情看著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