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集 作詞(中)
那一瞬間,這個久困樊籠的皇子眼中流露出不勝期往之情,放佛自己便是那個即將化龍,可以自在翱翔的人。
寧舒郡主早已被敖澈所描述的畫面深深的迷住,少女情懷總是顯露無疑,凝視著眼前高貴俊雅男子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母親鄭國夫人早已是怒氣勃發(fā)。
白士中見大功告成,忙長嘆一聲:“這大燕之祖無論是否有神通力,倒真是個多情的人,如此一來,我便不再稱四殿下做胡虜?!?p> 玉貴妃、張昭儀等人自然不會對這樣無稽的故事動什么心思,可那些懵懂的少女可不同,早已被敖澈最后的一句迷住,各個芳心大動地望著他。
張昭儀對此嗤嗤冷笑,扶著繁復(fù)的發(fā)髻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道:“今日這花倒開得甚好!”
文昌侯夫人忙道:“便是如此,今日春光大好,能得貴妃娘娘相邀來此聚宴實(shí)是不勝榮幸,不如請?jiān)谧T人賦詩助興可好?”
錦瑟心中一凜,這張昭儀和文昌侯夫人是決意要自己出丑了!
張昭儀是盯死了錦瑟,此刻不懷好意地道:“素聞蘇家二小姐出身書香門第,想來文才必是出眾,這便為大家賦詩一首,以娛嘉賓吧!”
錦瑟知道今日是推脫不得,便款款起身:“承蒙昭儀娘娘青睞,錦瑟便作詞一首,請?jiān)谧T位品評,只是作的不好,諸位莫要笑話!”
玉貴妃淡淡地道:“女兒家作詞便是圖個玩樂,有什么好不好的。”
上官霖突然插言,微笑道:“在下也時(shí)常聽聞蘇家二小姐的詩才,不想今日有幸聆聽大作,當(dāng)真是不勝榮幸!”
錦瑟聽久不開言的上官霖上來就是這么一句話,心中大恨:他倒真是精明的很!他越是推崇自己的詩才,越會引來在座諸位世家小姐的嫉妒,萬一自己做得稍有不好,便會被群起而攻之,成為諸人的笑柄!真是毒辣!
文昌侯夫人就怕錦瑟出不得丑,又笑吟吟地道:“今日花開甚好,便以群芳為題作一首詞吧!”她這么說,無非是擔(dān)心方才的空擋,玉貴妃恐怕已經(jīng)派人代作一首送給錦瑟默誦下來,她要求以群芳為題,明顯就是杜絕此事,讓錦瑟即興作詞。
玉貴妃心里咯噔一聲,就要發(fā)作,卻見白老太君向她微微搖頭,只得克制情緒穩(wěn)穩(wěn)地坐在主位上,也是,此時(shí)此刻,再無理由推脫,還是想好怎么給這個庶女善后吧!
白士中眉頭一皺,他心知錦瑟雖然擅于識人,精通謀略,卻對詩詞一竅不通,這般在眾人面前出丑,恐怕會給上官霖、李婉兒之流留下無數(shù)話柄!
卻見錦瑟在眾人灼灼目光的逡巡下,走上地中紅毯,垂下頭露出天鵝般潔白的脖頸,來回踱步沉思。
文昌侯夫人暗暗罵了一句:裝蒜!
半柱香后,錦瑟邁著小巧的步子,背起手,微微一笑,“這沉香亭畔的牡丹開得甚好,又有芍藥并茉莉幾品奇花,錦瑟不才,便以此做一首《滿庭芳》以娛嘉賓?!?p> 文昌侯夫人笑錦瑟故弄玄虛,倒是真想瞧瞧她有什么本事,此刻便不懷好意地拍手道:“蘇家乃是書香門第,二小姐自幼浸淫詩書,想必做出來的詞都是極好的,大家就洗耳恭聽吧!”言罷,搖起宮扇,一副等著看錦瑟出丑的模樣。
整個亭外靜得連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諸人都在等候錦瑟開言,只見她玉齒輕啟,輕輕地吟誦起來:“獨(dú)倚西窗,素手微揚(yáng),清風(fēng)幾抹憂傷。茗香醇酒,月影滿西廂。無人問津更好,又何必朝朝斗麗?無人賞,自在恰似?!?p> “好!”玉貴妃當(dāng)先擊節(jié)贊賞,隨后有意瞥了一眼想要鬧事的張昭儀和文昌侯夫人,只見張昭儀還好,那文昌侯夫人卻已經(jīng)漲紅了臉。
諸人聽完詞的上片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睛早已從錦瑟身上流轉(zhuǎn)到文昌侯夫人和張昭儀身上。原來錦瑟做得這首詞,看起來是在詠百花,其實(shí)是在暗諷張昭儀并文昌侯夫人整日爭奇斗妍,四處惹是生非,而自己則是‘無人賞’,不參與這些爭斗,自在恰似。
一直低著頭的白朗軒聽了錦瑟即興吟誦的詞句,不覺霍然抬頭,用另一種眼光重新審視著眼前總給人以驚喜的女子。白士中對于錦瑟的才華更是大吃一驚,一個月之前她還是懵懂幼稚的小女人,何時(shí)竟有了堪比宮中女官的才華?
上官霖將驚訝之情隱藏的很好,卻也忍不住打量著錦瑟,暗自猜測:難道這個蘇家庶女一直在隱藏著自己的真實(shí)實(shí)力?
錦瑟眼睛微微一掃已經(jīng)看清諸人的神情,她們哪里知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自己搬走了白士中書房中那么多書,日夜苦讀,今日終于派上了用場!思附間又繼續(xù)道:“何已暮悲傷,從來,便爭妍,難勝牡丹,不比芍藥。更不論茉莉,風(fēng)動濃香?莫恨自來貧弱,須信我,夜半花休。無奈時(shí),清風(fēng)良宵,自是夜來香。”
那夜來香是一種上不得臺面小黃花,只在夜晚綻放,論花形顏色根本比不過牡丹,亦比不過次之的芍藥,燦若云霞。論清香動人比不過茉莉百合,只是夜來香雖然卑微,卻能在夜幕時(shí)分,眾花已休之時(shí)風(fēng)動濃香,自有一番風(fēng)骨,不容他人卑視!
這不正是錦瑟其人!她不比嫡姐蘇錦墨貌美傾城,更比不上玉貴妃、寧舒郡主等人的絕頂家世,可這些都是老天爺賜予的,她自有自己的聰明智慧,看似微小卻能與這些奇花異草并駕齊驅(qū)!
一首詞念畢,眾人盡皆沉默,她們都從這短短的詞中聽出錦瑟的不屈風(fēng)骨,縱然她是卑微的庶女,卻也并非任人欺辱之人!
敖澈的幾聲清亮掌聲驚醒了沉思的諸人,他撫掌大贊道:“三少夫人有此等才華,著實(shí)令人驚嘆,加之詞中風(fēng)骨甚勁,警醒人心,敖澈佩服!”
這次諸人看錦瑟的眼光與以往大不相同,連白老婦人也對她的出彩表示欣悅,玉貴妃更是因張昭儀偷雞不成蝕把米感到可笑,絲毫不放過時(shí)機(jī)地調(diào)侃道:“昭儀妹妹,本宮這弟妹的文才如何?能否與你宮中女官一較高下?”
張昭儀冷哼一聲,心中大是氣惱!這個庶女不是大字不識幾個嗎!怎么做得出這么好的詞?難不成是誰背后提點(diǎn)?但這可是即興作詞,又有誰能未卜先知!
文昌侯夫人次次算計(jì)錦瑟次次落空,一張臉慘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