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攏雨果的肩，她頭發(fā)的香氣竄入鼻孔，靜謐的夜，不斷生長的植物，它們一點點靠近。再高的山也有盡頭，何況是一座冰冷的水泥建筑。我知道，一刻鐘后，甚至更快，它們就會將我們吞沒。
惆悵間，腦海驀然飄過一首詞，來自宋朝。
詞曰：“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詞調(diào)若浪濤起伏，化作一道洗凈蒼穹的風(fēng)，吹散夜的迷離。我模仿詞的曲調(diào)，一字字哼唱。異變剎那展開，原本長到眼前的植物，停止生長。好像憑空出現(xiàn)透明的罩子，將我們庇護(hù)其中，植物圍繞屏障邊緣生長，卻無法逾越屏障。
果真如此。
吟唱自然的詩歌，能夠平復(fù)閃耀累積引起的植物突變。
“果兒？”我低下頭輕喚。
卻聽到短促的鼾聲，興許是疲累，雨果方合上眼便陷入沉睡。
當(dāng)曙光臨世，我們果然活著，并且成為太陽市最后的幸存者。身邊是穿插重疊樣子像燈罩的樹枝，光透射進(jìn)來，感覺頭頂懸掛著一盞彩燈。
“這是——穿越了？抵達(dá)異星球了呀！”雨果揉揉眼。
“活躍過度的姑娘，請冷靜下來。再冒出驚世駭俗的話，我會考慮將你扔給食人花。它們餓極了，一定會感謝這頓美味。好心提醒你，這里是地球的迅捷時代，你當(dāng)前在太陽市，一座落魄的北方城市。”我說。
“咦？我還活著？”雨果無視我?！霸趺椿厥?？”
“睡的噴香，差點以為一切盡在你掌握呢，現(xiàn)在又忽然問我做什么。”
于是雨果鼓起兩腮瞪我。
我迅速敗下陣，向她講述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雨果終于恍然大悟?，F(xiàn)在只剩我們，本以為她會和我結(jié)伴旅行，但當(dāng)我講完一切，雨果卻決定跟我告別。
她準(zhǔn)備回老家，尋找家人。
從死亡中復(fù)活，每個人都清楚活著的意義。
“你和我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相處，你清楚這一點，往后留我獨行吧。未來，沒有人能洞悉。但如果再次相遇，你未娶我未嫁，那時我們在一起吧?！庇旯粝聦ξ磥淼钠谠S離開。
我揮手告別。
下一次相遇，可能一個月后，或許數(shù)年，同樣可能此生不見。世間有太多我一知半解的事。但有一點，我清楚，這個世界永遠(yuǎn)離不開詩人。盡管迅捷時代，他們是零價值的。我仰頭看天，白云蒼狗，時光如梭。休息片刻，我?guī)蠑嗟叮硇心?，動身尋找屬于自己的歸途。這是屬于植物的時代，可以預(yù)料的未來，所有城市都將變成森林的居所。而迅捷時代就此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