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棧,洗了羊肉,鄂大叔去廚房蒸包子,其其格便將一切和盤托出。
原來她的未婚夫婿名叫九郎,是個漢人。納蘭城里胡漢向來不通婚,本就有不少人反對他們的婚事,誰想這副城主又進來橫插一腳。
“我調(diào)查了很久,也只查出這副城主是青云的人,連城主都頗為忌憚他?!闭f著,其其格握住了他的雙手,“子恒,我原本并不想麻煩你,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九郎家里只是普通的商戶,并無權(quán)勢,九郎也已經(jīng)被他們抓走了。他說給我五天時間考慮,如今也只剩下三天了?!?p> 李壽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好歹我也是青云的三少,一會我吃了包子,便去平了他的山頭。”
其其格本身是勇敢剛毅的性子,從不輕易掉眼淚,此刻卻笑著流了幾滴眼淚。
“子恒,真是謝謝你了?!?p> 李壽揮揮手,“說什么謝,是我要感謝你們。”
其其格不明所以,剛想要問,鄂大叔走了出來:“包子蒸上了,一會就好了。其其格怎么哭了,別擔(dān)心,子恒厲害著呢,你沒見他今天在街上把那沙通天打成什么樣子。對了,子恒,我們其其格如此貌美,怕那副城主不肯善罷甘休啊?!?p> “放心吧,即使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得放人。他若不依,我便打到他放人?!?p> 吃完了包子,李壽便走進廚房,想搜尋一件趁手的兵器。
鄂大叔看著他一會掂掂搟面杖,一會拎拎菜板,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找兵器去鐵匠鋪,我這廚房里能有什么好用的東西?!?p> 李壽并不回話,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最好自己的身份能嚇住他,直接放人最好,但若真動起手來,要勝他還真得選個好點的兵器。
找了半天,還就這把菜刀比較趁手。抄起菜刀就要走,鄂大叔急了:“我那是御賜的,怎么可以拿去殺人?”
“放心,我就只嚇嚇他。再說你這飯店都沒客人,留著菜刀也沒用?!?p> 鄂大叔依然很不情愿:“若是這菜刀沾了人血,我哪還有臉掛這御賜的招牌?”
李壽拍拍他的肩膀:“等這事了了,我買一條街的鋪面給你,算是賠罪。這御賜的菜刀,到底也是菜刀,你把它送給我,也沒什么不妥?!?p> 李壽暗運內(nèi)力,隨即那菜刀上猛然閃爍起一陣寒光。其其格心里一震,這完全不是他少時所用的心法。難道他練了什么旁門左道的功法?
其其格伸手握住他的小臂,半晌才說道:“子恒,你大可不必為了我……”
李壽笑笑,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說道:“放心吧,即便是那邪魔外道的武功,也沒有一兩日便練成的。你去府衙外等著,手諭一到,便去救他?!?p> 其其格點點頭,李壽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其其格仍是很不放心,張口喊到:“子恒……”李壽也沒停下,只是向身后揮了揮手,便徑直走了出去。
鄂大叔安慰道:“放心吧,這小子如今厲害著呢,就算武功勝不過那副城主,礙于青云的面子,他也會放了九郎的?!?p> 其其格點點頭,擦了擦眼淚便往外奔,絲毫不敢耽誤。
這納蘭城四面城墻,城主不喜人煙,將府邸依山而建。而副城主極愛熱鬧,府邸也建在城中最繁華的采藥街。
穿過兩條巷子,便到了采藥街。那府邸果然高聳,遠遠便能瞧見。
李壽扣了扣門,然后撩開寬大的袍袖,露出菜刀來。
不一會,一個家丁模樣的人走了出來,也不說話,開了門就引李壽往里走。
李壽心里狐疑不解,原以為定是一場惡戰(zhàn),也不知道這副城主打著什么主意。
進了內(nèi)廳,副城主已在等他。上了茶,屏退下人,那副城主忽然單膝跪地道:“在下青云朱雀堂十二分舵舵主黎睿,見過三少?!?p> 李壽不想他如此乖覺,便裝腔作勢地說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便該知道我為何而來?!?p> 黎睿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雙手遞上:“小人知道若是直接請您來,您定是不愿。手諭已經(jīng)寫好,三少隨時可去救人。我費盡心思引三少前來,因為還有一物交于三少?!?p> 說完便將一匣子呈上,“此物是我親赴晉州取回,門主交待要親手送交到三少手中。門主還說,若三少想留在納蘭城,便讓您做城主。”
李壽放下菜刀坐了,問道:“一城之主,自該由朝廷認命,怎么還能由我青云做主?”
黎睿道:“如今我青云勢大,不管是商路還是官場,皆是舉足輕重。別說是一小小城主,若是三少想入朝為官,當個二三品的大員,也是手到擒來。”
李壽心里大驚,卻也面不改色,“那這城中欺辱胡商之風(fēng),是你授意的了?”
“胡人難馴,若平日里不加以管束,只怕他們生出事端。”
李壽一把奪過匣子捧在左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右手提著菜刀便往外走。
誰知剛走了兩步,黎睿便叫住了他:“三少留步!”
李壽回頭,只見他“撲通”一聲在地上,便說道:“想我黎睿自幼在青云長大,此生并無他念,惟愿報效掌門的一份恩情??扇缃裎疑類燮淦涓?,我沒殺了那田九郎,一是為了請三少來,二是怕傷了其其格的心。我知三少是其其格的至交好友,求三少看在我為青云效力多年的份上,想辦法成全了我吧!”
李壽一掌拍出,一股罡風(fēng)順勢襲來,黎睿不得不順著這道內(nèi)力站起,心里卻說不出的失望。看來三少是不愿意幫他了,如今他突然顯露武功,便是警告自己,即使動武,他也沒有絲毫勝算。
“我視其其格如親妹,自然盼她平安快樂。如今我已被逐出師門,青云如何,與我已無相干。你若心儀她,便該努力贏得她的心,而不是動這些旁的心思。至于我,絕不會勉強于她?!?p> 過了一會兒,李壽便回到了聽雨軒。鄂大叔搶過菜刀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并無不妥,欣喜萬分地將刀送回廚房。
“鄂大叔,麻煩你跑一趟,去給其其格送手諭,我還有點事?!?p> 鄂大叔麻利地接下手諭出了門,李壽才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細細打量。
這盒子上的花紋精致繁瑣,小巧的樣子似是哪里見過一般。呆坐了好一會,才敢鼓起勇氣慢慢打開,一見里面的東西,過往種種皆涌入腦海,李壽心里一下便難過起來。
是漫天花雨。
被逐出師門后,自己變成了無根的浮萍,四處游蕩,無枝可依。如今再見到此物,他忽然懂了大哥身為掌門的萬般無奈。
罷了,罷了。
李壽收起盒子,想著去買點東西。其其格家不寬裕,想那田九郎也不是什么大戶。若是辦喜事,還得是自己出錢。
剛要起身,便聽見其其格的聲音:“子恒,快出來幫忙!”
李壽忙奔到門口,卻見其其格二人架著另一人進了屋內(nèi)。
李壽忙奪過那人扛進了里屋,將人放下一搭脈象,已是危重之極。
李壽不再多想,剛要運功救人,不想被其其格一把拉起推出門外,緊緊關(guān)了房門。
“若他真死了,我也認了,我也知道即使救他回來,也就只剩半條命了。子恒,你練武不容易,我不能為了自己,讓你再犧牲了?!?p> 任李壽怎樣拍打著門板,其其格就是不開門。旁邊的鄂大叔欲言又止,半晌才說到:“那副城主府有個大夫,說是一手醫(yī)術(shù)無人能及,甚至可起死回生,若你能請他回來,田小子還可有一線心機?!?p> 李壽沒有多想,便說道:“大叔,你的菜刀還得借我用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