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懷冷與納蘭相距四五座城池,有了堆金相助,很快便在兩日之后返回了店里。叫其他人店外等候,李壽大步向店內(nèi)走去。
剛上了樓,李壽便覺得不對勁,太靜了。他嘗試著喊道:“大叔,其其格……”喊了好幾遍,都不見有人回答。
李壽暗叫一聲不好,快速在各個房間搜尋,終于在房間里找到了已經(jīng)醉到不省人事的鄂大叔。
李壽拼命搖晃,也沒能叫醒他。李壽端起桌上的茶壺,掀開蓋子,朝著他兜頭潑下,直灑了他一臉茶葉。
鄂大叔抹一把臉,迷迷糊糊看著他,認出是他后,便說道:“你走了沒有一個時辰,九郎就死了?!?p> 李壽說不出是生氣還是驚訝,忙問道:“劉子誠呢,是不是他騙我?”
“不知道,好像九郎死了之后他就回去了?!?p> 李壽心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怕不是他故意把自己支開,暗害了九郎,他畢竟是黎睿的人。但又說不通,他自詡為杏林大醫(yī),怎會出手害人?
“其其格在哪?”
“他連九郎的葬禮都沒去,九郎咽了氣她便回家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誰也不理?!?p> 李壽看著鄂大叔似是也有些心灰意冷,剛想出言相勸,又看見床尾有好幾個包袱,便問道:“你這是……”
鄂大叔嘆了口氣,道:“九郎家尚且還是漢商,竟也落得如此下場。我等胡商,更無立錐之地。過了這兩日,我便回四鴻城去?!?p> 李壽忽然不知該說什么,想了想還是其其格要緊,便帶著陳夏馳回了五原街。
陳夏馳倒是懂規(guī)矩,直接停在了院內(nèi)。李壽顧不得和大叔打招呼,直接來到了其其格門外,可是無論他如何叫喊,其其格就是不出來。情急之下,他一腳踹開了房門。
大叔和賽罕聞聲趕來,三人麻利地涌進屋內(nèi),卻見其其格正坐在桌前看著一本書,神態(tài)平靜,面色如常,也并無其他異樣,就好像回到了十幾歲時二人一起看書的時光。只是那書的名字卻晃得李壽幾欲睜不開眼。
見了李壽,其其格甚至還笑了一下:“子恒你回來了!”
李壽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伸出手想打她,手停在半空好一會,最后卻無力地垂下。
大叔見狀,知道有他在其其格定會沒事,便拉著賽罕出去了,走時還帶了下已經(jīng)關(guān)不住的房門。
其其格招呼他坐下,邊倒茶邊說:“我這幾日雖然沒怎么出門,但是水和飯都用了。這水是上午送來的,能喝,放心吧?!?p> 李壽見她這不知悔改的樣子更是生氣,上前一把搶下那本書,掏出火折子點了,一把從樓上扔了下去,差點落到陳夏馳頭上。
“燒了也沒用,我都背下來了。”
李壽嘆了口氣,知道不能硬來,于是緩緩坐下,說道:“你還不到二十歲,難道不為你阿爸,你妹妹想想嗎?”
其其格絞著帕子說道:“九郎家里原本便不同意,是他堅持一定要娶我,親事才勉強定下。如今他死于非命也都是因為我,我知道他家里人恨我,我又何嘗不恨我自己。為今之計,也只有去找那黎睿拼個你死我活,哪怕我也死了,不過是早點去陪他,也算對得起九郎?!?p> 李壽深吸了一口氣,試著用一種極其溫柔的口吻說道:“你可知那黎府有多少人,你去拼命有多少勝算?那黎睿是青云的舵主,就算你報了仇,難道你阿爸和賽罕就能不受牽連?”
其其格聞言放下帕子,想了想,又伸手握住了李壽的雙手,說道:“子恒,這是我的命。”
李壽聽不得她說這些,伸手攬過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其格,你的命,不該是這樣,有我在,我也不會讓你認?!闭f著,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萬事有我?!逼淦涓窠K于靠著他的肩膀哭了出來,待她哭累了,李壽將她抱到床上,其其格連著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如今似是放下了心里的擔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了。
李壽輕手輕腳地給她脫了鞋子,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坐在床邊仔細端詳她,發(fā)現(xiàn)不過才幾日,她便有些瘦了。
想到剛才燒了的那本《脈燭神功》,他便后怕不已。江湖上雖抄本很多,卻無人敢修煉。此功威力巨大,卻只能用一次,用完后不出十二個時辰便會經(jīng)脈盡斷而死。書中內(nèi)容,李壽也并不知曉,他只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他再也不能離開她身邊。
走出房間靠在圍欄邊,他輕輕地叫陳夏馳:“陳舵主……”
好在陳夏馳內(nèi)功不弱,聽見了他的聲音,也不回話,像是知道他不便,只轉(zhuǎn)過身面向他,彎腰抱拳,似是等待下一步指令。
“晚飯時叫人來修門,就寢前務(wù)必修好?!?p> 陳夏馳將腰彎的更低,示意他知道了。
白虎堂別的不說,單就堂下幫眾沉穩(wěn)得力方面,真是沒話說。只是如今情勢所迫,否則他真想認識一下白虎堂主。
下得樓來,見了大叔只說其其格沒事了,叫他放心。又叫賽罕去守著其其格,待她醒了,馬上來叫他。
草草吃了兩個餅,剛要去休息,大叔問道:“外面那幾個人,要招待嗎?如果要住下,還需收拾幾間房子?!?p> 李壽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他們會自己找地方?!?p> 不是小氣,是怕其其格被打擾。而且,他也不想和青云門下哪一堂走得太近。事態(tài)如此,獨善其身恐怕做不到了,但他也想最大限度地讓其他人都能平安。
李壽伸手扔給陳夏馳一個餅,朝他點了點頭,陳夏馳差點跪下,李壽覺得沒意思,擺了擺手就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