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永歡（2）
我閑來無事的時候喜歡散步，因?yàn)檫@里的日子實(shí)在是太閑了，甚至是閑得發(fā)慌，與以前每分每秒都要充分利用的日子截然相反。時間自然于我而言，流逝得太過緩慢?？墒沁@里的娛樂方式不太適合我，偶爾陪小孩子玩一玩游戲，更多的時候是在行走。沿著一個方向一直走，邊走邊看，邊走邊想，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也不記得想了什么?？墒牵兆泳驮谶@樣腳踏實(shí)地中流淌著。
正巧，有天我走到了湖邊，看到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她看著河水在哭泣。我沒有打擾她，或許她是在悼念故去的人。
然而，她突然捂住了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向四周張望，看見我，向我求助。我急忙沖上去問她怎么了。她急的連汗水都出來了，地上有一灘水，她虛弱地說：“羊水破了，怕是要生了。”
怎么辦？孩子要生了。我急得不知所措，慌張中想到的是要找人來幫忙。可是，這個地方離聚居地有點(diǎn)距離，我也根本就沒有帶手機(jī)出來。怎么辦？我也急的出了汗。
在遠(yuǎn)處，我看到了一個人影。我大聲地叫喊著：“救命！救命！救……”
那個人急忙奔跑了過來。我看著那人的身影越來越近，才看清竟是Fly?？墒俏乙呀?jīng)顧不上想這些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慌張地望著他：“怎……么辦，怎么辦，她要……生了?！蔽壹钡每蕹雎晛恚骸斑@里沒有人，我們也不會接生。”
同時，產(chǎn)婦也在痛苦地呻吟著，并不斷叫：“孩子，孩子……”
他看向我，大聲命令道：“鎮(zhèn)定！現(xiàn)在你要做的事是穩(wěn)住產(chǎn)婦的情緒，而不是比她更加慌亂。”
看著他渾身凝結(jié)的氣息和鎮(zhèn)定的模樣，我突然不再感到害怕。我握住產(chǎn)婦的手，不停地?fù)崦⒉粩嗟卣f：“沒事的，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p> “這樣不行，不如你回去找醫(yī)生過來替她接生吧？”我提議。
我看向Fly，他凝著臉說：“雙倍的路程，即使我跑得快點(diǎn)，也需要一個多小時。萬一沒來得及的話……”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萬一在這段時間產(chǎn)婦出了事情，該怎么辦？
“那我們替她接生吧！”我試探著問，心里卻是沒有任何底氣的。
“不行，我們根本什么都不懂，盲目地替她接生，不是救她，是害她。”
產(chǎn)婦仍在痛苦地呻吟，臉上的汗水鋪滿了整張臉。我替她擦汗水，喪氣地反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要看著她等死么？”
他看著我，凝重地說：“不行，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我們馬上走?！?p> “干嘛？”話問出口，卻沒有答復(fù)。
只見他背起了產(chǎn)婦，開始跑，起初我還能跟上，也能不停地安慰產(chǎn)婦，可是那腳步卻越來越快，我已經(jīng)無法跟上了。只能看見越來越小的身影，可是這個身影在我的心中卻越來越高大起來。
等到我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時，已經(jīng)有醫(yī)務(wù)人員在替產(chǎn)婦接生了。Fly上來遞給我一杯水。我接過，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再看他，除了頭發(fā)有被汗水打濕的痕跡，似乎完全找不到他剛剛背著一個產(chǎn)婦跑了好幾公里這個事實(shí)。
聽著帳篷里面產(chǎn)婦一陣一陣痛苦的喊叫聲，心也跟著糾結(jié)在了一起。原來迎接一個生命的降生需要承擔(dān)這樣多的痛苦。
不知過了有多久，我在外面等得連身子都要僵硬了。天色逐漸黯淡下來，氣溫也開始下降。被勸著回去，有了消息馬上通知我，可是我執(zhí)意不肯走，一定要親自等待這個小生命的出現(xiàn)。
Fly無可奈何地看著我，沒再勸我，默不作聲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被包裹住的身體突然開始熱血沸騰起來，不是因?yàn)閮H僅一件衣服，而是似乎這件衣服上充滿了他的氣息，覆在我身上的還有來自他身體的余溫。
一陣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沖破了這寂寥的黑夜。我喜不自禁，望著身旁的人激動地說：“生了，生了。”同時抱住了那個人歡呼。待驚覺這一親昵動作時，馬上松開了手，訕訕地笑道：“我太開心了?！?p> 他卻滿不在意地說：“還不進(jìn)去看看。”
我欣喜地準(zhǔn)備進(jìn)去，卻見Fly站著不動，我說：“干嘛呢？”
他猶豫了一下說：“恐怕不方便?！?p> 興許是里面的人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叫了一聲：“沒關(guān)系，進(jìn)來吧！”
我歡喜地拉著他的手一起進(jìn)去，笑他道：“這都什么年代了，一個大男人，還如此扭扭咧咧的?！弊焐想m說著，心里卻很佩服他。無論什么時候，他都可以那么細(xì)心地考慮到所有。
產(chǎn)婦見了我們甚是高興，可眼中、笑中分明帶有一絲曖昧。我朝她的目光離去，發(fā)現(xiàn)我正牽著Fly的手。我一時驚訝，立馬松開了手，卻來不及，已然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熱。真是的，怎么都沒有注意到，剛剛拉他的手拉得太自然了，他會不會想歪啊？
臉上感覺越來越熱，周身也熱起來。我佯裝去看寶寶，可才一眼，心思就完全在她身上。剛出生的小孩子，長得并不好看，皺巴巴的?？墒沁@是一條無比珍貴的生命，多么不易才來到這個世界上。
“是個女孩?！?p> “小公主！雖然你現(xiàn)在丑丑的，可是以后會越來越漂亮的?！蔽颐谋亲?，逗她。她的眼睛瞇著瞇著似乎怎么都睜不開，可是還是努力睜開惺忪的雙眼迷茫的望著我，似乎還在適應(yīng)這個世界。
“說什么呢！”Fly瞪了我一眼。
我回過神，覺得剛才的話是有錯誤。怎么就能說人家丑呢？就算是小孩子也會不高興的吧！人家父母肯定就更加不高興了。
產(chǎn)婦笑：“沒關(guān)系。被說丑才能長得更好。況且，你都說了以后會越來越漂亮了，要像你一樣漂亮就好了?！?p> “長相像她就行了，腦袋的話就還是算了吧！”Fly插嘴道。
我佯裝生氣地嗔了他一眼，竟然拐著彎罵我笨。
“有名字了嗎？”我問。
“還沒。”她回答，想了一會，又說：“不如二位給取個名字吧！”
“這怎么好？”我說。
“你們是她的救命恩人，一看又是文化人，自然行?！?p> 我躊躇了一下，笑：“好吧！”可是一時半會怎么能想個好名字來？
我發(fā)愁地看著Fly，只見他笑。眼里的意思擺明了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可不干我的事。
我一邊腦袋在轉(zhuǎn)，一邊又惡狠狠地盯著Fly看，過了一會，還是沒有想到，便又變成哀求的眼神向他求助。
“既然正好趕上了地震，不如叫震生吧！”
“好，就這名。”旁人附和。
倒是有點(diǎn)意義，不過地震中出生的還有經(jīng)歷了地震的新生兒若是都叫這個名，豈不是有很多重名。再說，他老是取笑我，我偏要反著來：“地震中生的都要震生，那以后一個班若是有好幾個人都叫這個名字怎么辦？”
他望了我一眼，有點(diǎn)氣我不知好歹，分明是自己向他求救的。但隨即又笑著揶揄：“那讓我們的才女給取個好名字?！?p> 才女？以前似乎是有過這個稱號，因?yàn)楠?dú)孤依以前的很多歌都是自己作詞的，所以才有了這個江湖稱號。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哎！糟糕，忘記放火的時候不要也燒到自己了。這下反駁了他的意見，那自個兒總是要想出一個名來。不然，面子上過不去，豈不是又輸給了他，還鬧得大家笑話。
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臉。人終其一生無論追尋的是什么，最終都是為了得到快樂。什么都比不不上歡樂地過完一輩子。有了，就這個，我道：“永歡怎么樣？永遠(yuǎn)歡樂?！?p> 產(chǎn)婦點(diǎn)了下頭：“好！就叫永歡。這也是我這個母親希望看到的，我希望她一輩子都可以活得快快樂樂，沒有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