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緊張刺激的一夜后,我的雙親,終于打聽到信息,匆匆趕來。這時間也湊得太巧了一點(diǎn),要不是我私篤定我家雙親手無縛雞之力,都要疑心昨晚那兩個配合默契的劍客就是他們了,大約是白日做夢。
親眼見到我在神殿某處動彈不得地受苦受難,撲嗒撲嗒,母親的淚水極其恐怖地落下,撲嗒撲嗒,從我的臉一直灑到我的手,命苦啊,數(shù)日早已承受慣的痛楚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敏感,從頭到腳,沒壞死的神經(jīng)末梢齊齊卷曲,真正痛死我,還不如拿把刀直接垛了我得!
這份罪是人受的嗎?
父親坐在一旁直嘆冷氣。
哭泣中的母親再次舊事重提,后悔異常,常念道,若是當(dāng)年沒誤受洗日,我這些年也可少受些罪;也不會攤上這份禍?zhǔn)拢?p> 折磨,痛苦地折磨!恐怖的嘮叨!所以,他們絕不可能是昨晚那對身手高明的雌雄劍客!
這個時候,我真要感激那個本來很討厭的大神官了。因?yàn)樗谝慌岳涑盁嶂S,我家雙親能忍得,某人忍受不得,直激得伊特禮斯大法師哼哼直喘粗氣,不一日,包袱收收就把我?guī)У缴缴?,開始過與世隔絕的生活。
那時都還沒來得及跟阿豫他們道別呢,還好,伊特禮斯老師留了個很神奇的戒指給他們,可以施展虛幻之鏡的魔法,這樣,不管我們幾個離得多遠(yuǎn),只要有足夠的魔力,我們的聯(lián)系便不會中斷,奇怪的是,我家雙親一次也沒有用過,想想也坦然,他們那點(diǎn)微薄的法力,用不了也屬正常。
起先有阿豫他們提醒,老師還記得給我敷藥,時日一久,他便不耐煩這細(xì)致的活,就弄了個藥池,把我扔進(jìn)去經(jīng)日泡著,后從山下帶了個矮人婦女,給她一筆錢,每日幫我換氣,叫她每隔一月讓他換藥,然后閉關(guān)大搞研究,不理人。
山上原就寂寞,早先我還能聽著老師在房里弄些奇怪的聲音,還有阿豫他們的說話聲,日子不致太過難熬,換了藥浴,怎么也不習(xí)慣全然一個人的寂寞。矮人婦女來的時候,也不說話,我痛疼的意識并不適合我多想,以前我習(xí)慣聽人在我耳邊說話提醒自己,現(xiàn)在,冷清的歸來去峰上,哪怕夜晚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都能帶給我無盡的喜悅。
漸漸地,我一個人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意識搖蕩,孤寂得找不著方向,這時,只有身上的刺痛才能證明我真的存在。
兩個月后,老師給我換藥時手都在哆嗦,他拼命叫我,還讓矮人婦女拍打我的身體刺激我。那時我很危險,我自己認(rèn)為是睡得迷迷糊糊,只是難以醒過來??衫蠋熣f,他再遲來幾天,我會睡死在池子里,之后絮絮叨叨,說我的大腦受激過度,若我再停止思維,就真的是長睡不醒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總之,從此以后,他不再閉關(guān),每天跟我嘮叨個沒完,還讓阿豫他們勤加練習(xí)魔法,增加自己的法力,好延長精神虛幻之境跟我之間的聯(lián)系。那段時間,那位矮人婦女一直留在山上,老師也讓她多跟我說話,隨便聊什么都成,只要不讓我一個人在無聲的世界里就成。
“愛蓮娜,你怎么說矮人語,她聽不懂的,用魔法語?!?p>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老師經(jīng)過藥池旁時,聽到矮人婦女的嘮叨,提醒她換換交流的語言。我徹底無語,粗心的大法師,這么久了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還太早一些?
我也以為我應(yīng)該聽不懂矮人族語言,沒想到,就像我從小就能聽懂魔法語一樣,聽她說話毫無障礙,但讓我說,那就有極大的難度。
在矮人婦女絮絮叨叨的談話中,我知道了矮人婦女叫愛蓮娜,她今年有三百七十三歲,丈夫是拉夏國人,在山下鎮(zhèn)子上做木匠,叫瑞斯克,他的手藝活做得非常好,很受馬他托商人和思圖爾斯城居民的歡迎。
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大安,跟著族里的勇者加入了拉夏國的軍隊(duì),很爭氣,攢了許多軍功,現(xiàn)在是一等侍衛(wèi)官,正等著晉升騎士;小兒子叫小安,跟思圖爾斯城的一個老師傅學(xué)打鐵,連拉夏王都的人都去找他打件稱手的兵器,就是不怎么回家,愛蓮娜說她挺想兩個兒子的,常罵兩個兒子不貼心,要是女兒多好。
我知道她在說反話,她心里不知有多開心大安小安兩個兒子有出息呢。
阿豫他們不時嘲弄我,米芳嘴毒的時候,就說我連愛蓮娜家母狗什么時候有小狗狗都知道。欺負(fù)我不能回話來著,不過,我知道他們也過得很辛苦。
不知那位糊涂國王是怎么想的,有什么煩事難事統(tǒng)統(tǒng)扔給才十四歲出頭的阿豫。這兩年來,阿豫和普列他們四個的處境也越來越困難,開始五個人還能三五不時地齊聚一起說說話,談?wù)劷鼪r,演變到后來,五個人三三兩兩分處各地,通常三五個月才能同時相聚。
最離譜的是我們那位風(fēng)之國王,居然讓阿豫去收拾二王子捅的摟子。
古斯塔和方星的暴亂星火早已燎原,卻沒有引起王都足夠的重視,以致后來兩個新屬地的民眾反抗愈演愈烈,甚至把王國最精銳的兩支軍團(tuán)烈風(fēng)與烈火完全拖住,當(dāng)然,也連帶影響了風(fēng)之的國力與人力財力物力。
我們參加秘境試練那會兒,各國在古斯塔與方星的要求下,紛紛派出使臣抗議風(fēng)之的暴行。雪上加霜的是我放的那幾個信號彈,那是給潛伏在司月國的風(fēng)之暗殺密探的,我不明白這么重要的東西二王子為何會隨便亂放,想來是做了他的替罪羊也未可知。
總之,風(fēng)之密探一看到信號就連殺十?dāng)?shù)位司月的軍政重臣。
出于報復(fù),司月很干脆的殺掉風(fēng)之高級軍事將領(lǐng)還之顏色,當(dāng)然,更出色的報復(fù)手段還在后面。拉夏國政治態(tài)度傾向司月的國君一遭被殺,殺人者仍風(fēng)之傭兵,各方嘩然。出事前,這位國君曾嚴(yán)厲指責(zé)風(fēng)之,甚至威脅出兵風(fēng)之。
他的被殺,讓風(fēng)之的局勢變得更為變幻莫測。
這,本是卡姆干的好事,戰(zhàn)爭是他引發(fā)的,如何保住風(fēng)之的即得利益也應(yīng)該由他自己想辦法不是?很可惜,左右朝政的不是糊涂國王,而是二王子和他的厲害母后,還有一個大神官。聽說,阿都尼和科亞沒有救回來,這本不是阿豫之過,但誰知道那個本就偏心偏得厲害的大神官怎么想的?
普列和米芳他們?nèi)恢ч_,阿豫不得不單獨(dú)一個人前往拉夏解決這場外交陰謀。
我和普列他們四個人在原地等得心焦難奈,時刻擔(dān)憂遠(yuǎn)方的人。一個月后,從拉夏傳來消息,說阿豫進(jìn)入阿爾后即失去聯(lián)系,此后整整七個月,我們沒有阿豫任何一絲消息,普列他們四個著急得要命,在我面前卻不時安慰,讓我相信阿豫的能力,其實(shí)大家一樣迫切地想知道阿豫的安危。
米芳和優(yōu)他們可比我有用得多,鑒于這一次事發(fā)突然,讓二王子他們占了先機(jī)打了普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在阿豫出使拉夏后,普列、米芳和優(yōu)還有亞斯就開始四處活動,分別在宰輔大人、太輔大人和相輔大人那兒下足功夫,普列甚至在軍部參謀處謀個了差事,大家深信阿豫一定會平安回來!大家等著和阿豫一起建功立業(yè)!
然后,在某一天,阿爾忽然就傳出了阿豫的消息,一個月后,阿豫終于找到證據(jù)指證幕后真兇。這下,我們才放下高高掛起的心。
我們相熟以后,六個人還從沒相互分開過這么久。十天后的回聚,五個人就像從未分開過一樣,還是那樣的笑聲與語氣,阿豫的溫柔,普利的機(jī)警,米芳的毒辣,優(yōu)的陰險,亞斯的優(yōu)雅,就跟從前一樣的一樣。
聽著聽著,我心里早已露出會心的笑容,長久分離后的這次相聚,阿豫口中的驚險過程,讓我心里有股強(qiáng)烈的沖動,希望加入他們的對話中去,而不只是做一個傾聽者。
“阿豫,說說吧,莊莊也很想聽呢?!眮喫?,你真是太太太懂我的心思啦。
我聽到阿豫的淺笑聲:“亞斯,別拿莊莊當(dāng)幌子。說白了,其實(shí)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