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強迫自己清醒的貊庠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抽醒自己,冥王是多么危險的存在啊,分分鐘就能要你的小命!
可是……她又看見眼前可憐兮兮的孩子,終究不是一個食物而是同她一樣真實存在的生命,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于是,她幾乎有些傻乎乎的弱弱問了一句,“你確定沒有騙我,你只是為了你爹?”
溫蘊雙眼別開一旁,目光閃了閃,只是回答了一句,“我會保護你,不讓冥王傷害你!”
貊庠下意識的心臟驟停,可能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上當了。
霓凰瞧了兩眼溫蘊,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孩子密謀了什么大案,于是她挨到貊庠耳邊警告了一句,“這孩子來路不明,又是冥王之子,貊庠姐姐你切莫不要被他迷住了雙眼。若是你離開這里,恐是性命難保了,你不知青女大人,已經(jīng)多次為難小仙了,若是你一旦離開這里,這孩子一定護不住你,還有冥界,這冥王壓根兒就不是好人??!”
貊庠轉(zhuǎn)眼看向霓凰,深知她說的也沒錯,可是這孩子有別的爹爹應(yīng)該亦不是說謊,目前她最需要的只是能活著離開神界,之后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霓凰見貊庠遲遲不作答,幾乎能猜到她不是很喜歡天界,可是她不想讓她離開,因為她希望貊庠姐姐能夠留下來!
她祈求的望向夏衍卻撲了一空,發(fā)現(xiàn)他早已經(jīng)不知去了哪里,只有賀槿斜靠在門口,意味不明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亦是沉默的不發(fā)一言,可氛圍卻異常的詭異。
“貊庠姐姐,冥界并不十分好!”霓凰小心收回視線勸道,眼里已經(jīng)有了一絲恍惚地不安。
貊庠冷漠道,“我知道!”
“可是,賀槿他是冥界的老大,你若是那時再想要跑,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貊庠姐姐,賀槿不是好人,他很殘暴!”霓凰像是猜出來了她的目的,勸慰道。
“我自有辦法?!痹捖洌鲡皂艘谎蹨靥N低垂的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我可是活了多年的惡鬼,你這小鬼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算計不過我,除非我甘愿被你騙!”
溫蘊的頭垂的更低了,只是嚅囁著唇,情緒不明地道了一句,“姐姐只需見爹爹一面就好?!?p> “可我不是你娘!”貊庠實誠的拆穿道。
“你的某種感覺很像她,我覺得。”溫蘊抬起了頭,一雙眸子似乎在某種堅定的看向她,語氣激動,“我見過娘親,雖然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像她?!?p> 貊庠不說話了,只是很安靜地審視著他,心想算了,先離開天界,等日后再選擇見不見這小孩口中的爹爹,豈不是全由她作主。
門外的賀槿看了一陣,貌似不怎么對此感興趣,喚來凜簡單吩咐了幾句,就追著夏衍離開的方向離開了。
凜是賀槿手下最具厲害的四大傀儡之一,無識無情,只會完成主人吩咐的任務(wù),當然,某種程度上也不亞于心腹。
在賀槿離開后,他一張僵硬白皙的臉,五官除去若如星目一般漆黑的眼睛之外,其余都像是擺設(shè)!
他安靜地只是守在門口,目光藏在濃密的長睫下,看不情表情或許根本沒有表情。
霓凰亦是瞧見了那人,整個人惶惶不安了起來,開始嘰嘰喳喳的嘟囔著什么,心里打定主意不許貊庠離開。
在她的耳聞里,冥界真的很不安全,鬼吃鬼、同類相殘的事兒,那都是常態(tài),真的太過于兇殘了,她不希望貊庠姐姐去哪里或者活成其中之一。
貊庠掀起眼簾望向單純的霓凰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和溫蘊一對視,瞧見他臉上的莫名心虛,縱然知道,他也做過不少或者見過不少。
貊庠莫名的垂了垂眼眸,神情有些微不可察的冷漠。
一旁的霓凰則擔(dān)憂的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鬼,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就奪門而出,不見了人影。
溫蘊看了一眼那黃衫仙子離開的方向許久,卻突兀的開口解釋道,“姐姐,我沒有吃過他們,爹爹為了我,被冥王唆使做過太多壞事兒,可是姐姐千萬不要就此討厭爹爹,他只不過是很娘親罷了,所以,姐姐就假裝娘親去見他一面吧?!?p> 貊庠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你這是帶了多少女人回去見你爹爹,不要再騙我了,即使你有感覺,我哪里像極了你娘親,可是一開始,你根本就沒認出我來,還很嫌棄我,所以小鬼,你就不要打感情牌糊弄我了。”
“可是我娘親到底長什么樣子,我也迷迷糊糊的,所以只是感覺你很像?!?p> “原來你在感覺?”
“對啊,越想越覺得你就是我娘,特別是有危險只顧自己不管我逃跑的時候,和那些鬼說的我娘拋棄了我的感覺,特別貼切?!?p> 貊庠一瞬神色五顏六色,上手就狠狠地敲了敲溫蘊的額頭,“好不要臉的一只鬼,這你都能感覺,怪不得你能在賀槿手底下活著,還挺受寵,感情會這般胡說八道,不是遺傳這是虧了你吧?!?p> 一提到賀槿,溫蘊臉色明顯一變,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嘟囔道,“姐姐,你不許提他,他真的不是我爹爹,他很壞,老是欺負爹爹,就連寄染姑姑護著,也沒用,我都數(shù)百年快要千年都沒有見過爹爹了!”
看見溫蘊臉上的恐懼不似佯裝,貊庠也不愿意提那人,因為她也很害怕,便認真的答應(yīng)道,“好、好、好,我不提了還不行嗎?!?p> “那我們拉鉤!”溫蘊慘白著小臉艱難的一笑,大有巴結(jié)貊庠的意思,伸出了白嫩的一小截手指。
貊庠沒有拒絕的毅然勾了上去,觸到了一片冰冷,和她身體發(fā)出的溫度一樣,心中不免有些不自然。
溫蘊將指尖和貊庠指尖碰了碰,興奮道,“我們拉過勾,然后蓋章,誰也不能說謊!”
“誰說慌就被鬼給吃了,骨頭都不剩!”貊庠惡趣味兒的隨口補了一句,當然根本就沒想過要遵守,只是純粹烘托氣氛罷了。
誰料溫蘊卻當了真,嚴肅道,“姐姐,不,從現(xiàn)在起,我就叫你娘親,所以,娘親不許說謊噢,我可是僵尸鬼,真的會被吃光光的!”
“嗯?”貊庠一怔,隨即口不對心的敷衍答應(yīng)道。
過了一會兒,疑惑不定的又多看了他兩眼,可是見他和尋常的鬼也沒什么區(qū)別,不確定的問,“我可是第一次見僵尸鬼,聽說很難吃!”
“娘親!”溫蘊嗔怒道,星眸漆黑的瞪了貊庠一眼。
“還有……你不許喊我娘親,你這小鬼,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可是一清二楚的。”貊庠略帶警告意味兒的說道。
“可我不叫你娘親,不和你關(guān)系好些,冥王會立刻殺了你,叫你魂飛魄散的!其實他也想找我娘親,寄染姑姑講,是他導(dǎo)致娘親失蹤的?!?p> “好吧,你說的也對,那你喊我娘親也沒什么損失的……不過,既然是冥王弄失蹤了你娘親可為什么還要找呢,哪里不對啊哎!”貊庠存疑。
“你個傻鬼知道什么,娘親和我一樣都是要挾我爹爹的籌碼?。≈皇钱斈昙娜竟霉靡彩堑膸蛢丛?jīng)殺死過那家伙,以為那家伙死了,就可以找到娘親了,但是那家伙又活了不說,娘親還是沒有找到。最后他就抓了我爹爹,所以寄染姑姑這日子更是不好過了,還有我也是老受虐待,爹爹就更別提了?!?p> “哈……”貊庠雖然聽的一頭霧水,但也只能尬笑兩聲,緩解震驚,因為她能聽的出來那冥王確實是個狠角色,所以她委實不能開罪的才是。
溫蘊瞧見貊庠發(fā)呆,狐疑的問,“娘親,你在想什么?是害怕了嗎?放心,我會保護你的?!痹捖洌瑴靥N還特意拍了拍胸脯,男子漢大丈夫的小眼神看向貊庠,“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沒有想什么??!”貊庠答的隨口,心里卻泛起了嘀咕來,你都受虐待還能保護我,癡人說夢不是。
“可是娘親,你真的沒有害怕嗎,那就好,我們只要等那位水神殿下大婚后,我們就可以去見爹爹了?!?p> 貊庠雙手捂住臉,不想打擊這小鬼的希冀。
溫蘊似乎很是開心,一個人撲騰在枯草垛里,開始動手鋪窩,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么,總之是很得逞的笑容。
貊庠瞧了過去,溫蘊小小的身子翻騰在枯草垛里頑皮的模樣,嘴角莫名勾了一勾。
手撐住了下巴,貊庠突兀的竟然不想挪開眼了,很奇怪的感覺,心里無限暖暖的,就像他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此想法一出,貊庠就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努力告誡自己,你還是一個鬼無憂無慮生活的好,什么孩子,你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
一會兒,溫蘊便鋪好了草垛,興奮的邀請道,“娘親你快來,我都鋪好了,我們這些日子就睡這里了?!?p> 貊庠噌的起身,不可置信的指著他道,“你說你要住在這里?”
溫蘊狀似思考,認真的說,“是啊,凜在外面,爹爹,不,冥王有八成是不會管我們了?!?p> “什么?”貊庠竄到溫蘊面前,攀上他的雙肩,提高了音量尖聲問,“外面的那人不是看住你的?”
“對啊,也看住你!”溫蘊順勢鉆到貊庠懷里吊兒郎當?shù)恼f到。
貊庠一把拉出他,對上溫蘊的小臉,“看住我們做什么,我和你沒關(guān)系?”
“你是我娘親??!”溫蘊嘆氣提醒道,“冥王你別看現(xiàn)在不在意的走了,其實心里是很在意的,他也希望我找到我娘親!”
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邏輯,是要軟禁嗎,還搭上了這么惡心的一名義,真心很賠,可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唯一能逃離這里的法子。
貊庠說,“小鬼,那我出不去,拿什么吃飯,我會餓肚子的,還有你不餓肚子嗎?”
“會啊,可是告訴凜就好了,他會準備的!”溫蘊軟綿綿的說道,眼里閃著期待問道,“現(xiàn)在,我們可以睡覺了嗎?”
“你睡吧!”貊庠說完,就順著枯草下了來地上,不是要找吃的,而是去找霓凰,因為她的果子,挺好吃的,很管飽。
走到門口,溫蘊口中的那位名叫凜的男人,便伸手攔住了貊庠,語氣毫無生氣的阻攔,“請夫人進去?!?p> “……夫人?”貊庠瞬間被驚嚇的毛骨悚然,感覺渾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雙腿兒一軟,差點要跪下去,凜斷然伸手扶住,恭敬道,“夫人,請進去?!?p> 貊庠一把揮開他的手,擦了擦衣袖上的冷氣,氣極反笑,心里憋出一句,你大爺?shù)姆蛉?,狗屁倒灶,老子才不是,老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女的還夫人。
什么東西,這明顯的局還看不出來嗎?
他媽的,狗屁不通的夫人,那殺鬼猶如踩死一只螻蟻一樣的冥王,她八輩祖宗的,她可不愿意和他搭上一丁點關(guān)系,照這么干的話,她還怎么活,光想想都能被嚇死,著實沒必要。
這小鬼叫她娘親,就已經(jīng)是莫大的被占便宜了。
凜一聲不吭,只是擋在貊庠面前,態(tài)度那是不用說也能猜的出來,不會讓你出去。
貊庠呲牙,伸手指了一指院子里的那一樹鳳凰樹,不管心理如何憋屈斷然也不敢得罪這冥王身邊的人,態(tài)度極好的試探問,“我就去院子里那棵樹下,也不可以。”
“不可以?!眲C冷這表情拒絕。
“我陪娘親去,就那棵樹下,你跟著就好?!?p> 稚嫩又些許威嚴的聲音突兀的從身后響起,貊庠轉(zhuǎn)回身,驚異不定的看向溫蘊,反應(yīng)不過來,她都想好要乖乖回去窩起來睡覺了,這小鬼是要做什么?
溫蘊皺眉掀開擋道的凜,牽起貊庠的手,走到院子里那棵紅透了的鳳凰樹下,才松開了貊庠的手,炫耀的抱著她的雙腿,小聲的邀功道,“我厲害吧!”
“嗯?”貊庠回了神,悄悄看了眼身后跟來停在一旁不遠不近的凜,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她又轉(zhuǎn)回了腦袋望向溫蘊,一臉的小算計,本能的僵了僵臉,違心的夸贊了一句,“嗯,你好棒!”
這些人的身份、修為不管哪一個都能高到頂點,隨便一個都能捏碎了她,得,現(xiàn)在她又做了什么惹人注目,這下逃跑的難度又要多加一個考慮了。
她娘的真費腦子。
茫然的敲了三下鳳凰樹,貊庠等了好久,還是沒有等到霓凰出來。
什么情況,霓凰那丫頭跑去了哪里,不是說,她離不開蕊宮半步的嗎?
又連續(xù)敲了三下,還是沒有動靜,貊庠蹙眉急了,該死的,那丫頭不會是說錯了數(shù),不是敲三下,而是六下。
貊庠第三遍一個沒忍住多敲了十幾下,可霓凰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倒是溫蘊看著貊庠一個勁兒的猛敲樹干,那模樣兒像是恨不得要砍樹。
“娘親,你是想要砍了這樹嗎,交給凜??!”溫蘊獻殷勤道。
貊庠心一震,手一晃,停了下來,連忙拒絕道,“不能砍樹!”
“可娘親的表情似乎很不喜歡這樹,還是砍了吧!”溫蘊依舊堅持。
貊庠忙不迭的解釋道,“我的小祖宗,我這是在叫人,這樹是有靈的,就那個黃衫的仙子姐姐,把樹砍了,你是要把人家老窩這是要掀翻了,讓人家無家可歸嗎,不是,趕盡殺絕?!?p> 溫蘊想了一會兒,語氣沉沉的說道,“可關(guān)鍵是它惹娘親不高興啊!”
“我沒有不高興,小鬼。”貊庠有些好笑的回道,心想,這小鬼有時候倒是蠻可愛的,雖然心機深了點兒。
“真的嗎?”
貊庠笑了,“真的!”
溫蘊看到貊庠似乎是笑了,只是骯亂了好久的五官表現(xiàn)的并不明顯。
于是他拉了貊庠蹲下來,用袖子輕輕地擦貊庠的臉,一邊嫌棄的說道,“娘親都不洗臉的嗎?”可看向她身上穿的衣物,生氣道,“娘親,你連衣服都搶不來嗎?真不知道怎么當惡鬼的?!?p> 溫蘊的動作還在繼續(xù),那手指帶著冰冷的溫度擦過她的眉眼,致使貊庠心臟本能反應(yīng)的一緊,愣在當場,不知為什么就一動不動了起來,任由這小孩子擦拭。
西風(fēng)吹落一樹鳳凰枝葉,妖嬈的紅色漫天飛舞了起來,似是蝶。
一層紅葉鋪滿了的地上一小股旋風(fēng)兀自飛繞了起來,從颶風(fēng)之中走出來了一襲紅衣的霓裳,背后是一片七彩顏色的霓虹。
似乎是聞見了不同霓凰的氣味,可也很像,貊庠陡然一驚,轉(zhuǎn)過臉,果然是霓裳。
天際的七彩虹光此刻不偏不倚的落了下來,滿地琉璃猶如貊庠此時此刻的表情五彩斑斕,霎那間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