貊庠躍進(jìn)巖漿之下,當(dāng)她第一次踏步那別有洞天的底部諾大的石窟時(shí),卻是看著那被南戎諸鬼們?nèi)諠u吸食神力而頹廢虛弱的仙家們,她舉步靠近,卻刻意放緩了腳步,在她看來,這是欣賞慘境最適宜的方式。
然而,在距離一步之隔時(shí),她卻是被幾道目光生生逼停,有殺意、厭惡、甚至于她所不解的祈求和希冀,她不用看去也知曉是誰,到底又是為了什么。
是想要她放過檀溪嗎?貊庠明媚如是鑲嵌了陽光的眼睛看向曳嵐,那道視線的主角,一張臉上布滿滄桑與鬼氣的如是將死之人,而她卻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惋惜道,“我當(dāng)真是要你親眼看著她死在你面前的?!?p> 貊庠說完,目光掃向一旁的檀溪,然而即使自身難保也要將沉睡過去的姐姐護(hù)在身后的人是白及,歸墟帝君已然除去呼吸還健在,看不出他是活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渡了半生修為予他的女兒才致使此間這般模樣罷了。
她微微仰頭,無比安靜的勾唇一笑,更加確定了她所受過的苦,大家都需嘗一嘗,千年前的她是何種滋味兒,到底不是痛不欲生就可以來形容的。
“阿貊,比起檀溪,你更加想要?dú)⒌哪莻€(gè)人是我……”
曳嵐爬在地上,用力撐著自己將頭抬起來,可仿佛睜眼的動作都已經(jīng)是體力的極限,可她仍舊在堅(jiān)持的用著泛紅的眼睛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子,只有她知曉,她所承受的所有,只有無盡的殺戮與鮮血才能平息。
她再一遍開口,眸光黯淡的像是在敘述一個(gè)達(dá)不到可能的要求,而那份兒希冀與祈求早在她方才的那句話里已倘然無存,她太明白貊庠了,所以不用想也能清楚這一切不是殺了她和諸位神明們那么簡單。
曳嵐隔著周遭涌動的炙熱空氣,深深地看著貊庠,一字一頓的說道:“殺了我,最大程度會讓你得償所愿!”
貊庠盯著她,冷漠地眸中瞧不出一絲絲揉雜著的情緒,語氣索然無味的嘲諷:“得償所愿,曳嵐……你知道殺了你,那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
“……為禍蒼生的惡鬼,終會受得天譴。”青女側(cè)著半張依舊美艷清玄的臉,可說出口的話還是那般難聽,如是她爛了膿皰的另外半張臉,豈止是惡心。
貊庠不為所動,一如既往地只是看著曳嵐,嘖嘖稱贊的說道,“的確,這個(gè)世間總要有人不得往生才好,那么受人尊敬的神明才能彰顯他的用處!”
曳嵐似乎已經(jīng)知曉她說這句話的目的,她不由渾身一懼,一雙眸子無處安放的發(fā)顫,“阿貊,若是只有殺戮才能平息你的憤怒,那么先從我開始!”
白及再也聽不下去,終于忍不住的反駁出聲兒,“巫神,你在說些什么話,為什么你要求死,別忘記了,我們可是神明何故要懼怕她……只是一個(gè)巫人不像巫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而已,自古以來永遠(yuǎn)都是邪不勝正?!?p> “巫神,白及說的沒錯(cuò),切莫不要為了一介鬼物而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永遠(yuǎn)都將渡化不了一心向邪之人,她的手上沾染的何止是無辜之人的血!”青女幫腔的接話,如是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嘴硬之人,“她生來便是諸神的劫難,若是放任便才是我們真正的死期,唯有將她打敗我們才能守護(hù)三界安寧?!?p> 曳嵐卻一反常態(tài)的慌亂呵斥,道:“你們閉嘴,不要再多說一字!”
貊庠笑的花枝亂顫,可猛地只是一瞬便就變了臉色,只是伸手的剎那白及護(hù)在身后的姐姐便就被她掐著脖子拎起,除了歸墟帝君之外,其他三位哪怕爬……都要沖過去解救他們所在乎之人。
這一幕,深深刺激著貊庠,無一不再提醒抓在手上的人,可是一點(diǎn)兒也不能有活路才可。
那么這些神明才能變成邪魔,那么好戲才能更好被催化上演。
她邪祟一笑,冷冷地看著爬在地上被始終守在她身后的魂靈們死死纏住動彈不得分毫,而那仿佛要?dú)⑺浪哪侨四抗猓缡抢麆σ话愦虂?,而她毫無波動的只是輕而易舉的就將檀溪還在虛弱不堪的魂靈吞噬殆盡,像極了在還原那鬼吃鬼人吃人的合二為一的血腥場景。
然而實(shí)話說,的確不愧是仙靈,她完全不能將她融為一體,不過也是,一鬼一仙的魂靈當(dāng)真不是那么快便就能融合得了的。
不過,卻能叫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徹底淪為同她一般的人,即使不適,那又能如何。
貊庠淺淺地漏出一抹報(bào)復(fù)的快感,幽幽地掃向曳嵐,卻對上她那雙悲痛欲絕的雙眼,笑的更為猖狂,道,“曳嵐,我會等著你來親手殺了我,繼續(xù)你猶豫不決的事情,想必如今,你已經(jīng)做好選擇了!”
白及掙脫開壓在他周身的束縛,赤紅的眸如是要滴血一般,某一刻像極了這座石窟里盤旋的紅蓮業(yè)火所行成的巖漿,向著貊庠噴涌而來,勢力洶涌如是不可阻擋之境。
貊庠卻僅憑單手畫出的符咒就將一秒之后就能接觸到她的白及彈開,然后壓在一張咒術(shù)之下,嘆惋道:“如今的你這副德行,連我一介伸手就可捏碎的魂靈都對付不了,還是不要做神仙了?!?p> “這么做,真的會如你所愿嗎?”曳嵐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傳來,絕望中帶著悲痛,刺的貊庠心口恍然一疼。
可是這樣的疼,才能證明她還在活著。
她說:“起碼現(xiàn)在你都恨不得殺了我了,怎么能不是得償所愿呢!”
曳嵐的眼眶發(fā)紅,能夠滴血的眼睛像是一頭發(fā)怒的獸,仿佛下一刻就要?dú)鞙绲亍?p> 貊庠能感受到曳嵐的憤怒,她同樣感應(yīng)著身體里來自于檀溪的生息,她的一切聲音以及掙扎她都能聽的清楚,的確她沒有想要將她吞噬干凈,有意留著她的一絲殘魂看著她所在乎的諸神,一個(gè)接一個(gè)的淪為邪魔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