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修煉,都在為自己的目標(biāo)而努力。即便前路萬般艱難,甚至難以看到一縷曙光,可誰人會愿意輕易放棄?
秦荒在北冥山各地一次次地奮斗,三派四家,自然也不會落下。
夜是那般深,星辰隱匿,皓月避退,長空只剩下一片黑暗。即便北冥山諸地有光,可這些光芒,卻照不進(jìn)四家駐地的一間屋子。
屋子很黑,即便開了窗,卻沒有月光灑落,只有冷冷的風(fēng)吹過,嗚咽響起,偶爾會有輕微的獵獵之聲。
那是窗前的人,衣袂在風(fēng)中飄動,略顯惆悵地看著窗外。
哪怕外面是一片漆黑,根本無法看清什么,但他依然望了數(shù)個時辰,不知疲勞……也或許,他的眼睛看的是前方,心卻不在此地。
“大劍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洪青云喃喃自語著,嘴角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洪家小輩平時絕看不見的苦澀。
這樣的神情,只有在黑夜,在無人之際,才會隨著寂寞的潮水涌出,且會愈發(fā)洶涌,難以抑止。
北冥山的面具,是給二十歲以下年輕修士用的,洪青云自然不會擁有。他同四家其余人一樣,只能與三家的長輩便互相算計(jì)與對抗。
若論三家中,洪青云最不愿意見到的人是誰,毫無疑問是簡墨。
并非簡墨實(shí)力比他強(qiáng)而令他退縮,是每當(dāng)他見到簡墨,他的心頭總會不自禁地浮現(xiàn)出一抹熟悉中帶著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yàn)樵?jīng)日久相伴,情深意長。陌生……是因?yàn)檫^得太久了,十五年!
時間的力量沒有人可以忽視,縱然一切都在不經(jīng)意間,卻能改變太多。但洪青云心中的一份情,依然存在。
“韻兒……”洪青云輕語著,神色帶悲。
這是他的妻子,十五年前大荒山之戰(zhàn),身死簡墨手中。他與簡墨相見,對方總能籍此來打擊他,令他沉入痛苦之中。
一種悲傷,一種殺意,因兩個人而縈繞心頭,久久不散,化作了一種執(zhí)著。
“我是多想替你復(fù)仇……當(dāng)年,你當(dāng)著我的面離去,心痛過,淚流過,可我卻不能再多做什么,因?yàn)槲也皇呛喣膶κ?,我……?p> 深夜,黑暗中,洪青云陷入深深的凄愴中。
黃昏之際,他與簡墨見過,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戰(zhàn)斗,對他的影響卻是如此深遠(yuǎn)。或許簡墨回去喝杯茶,與人笑笑,便模糊了此事。但是他,如何能淡忘?
空洞的眼神望著窗外,沒有淚,只有痛。
“簡墨……韻兒……”
興許是感到累了,洪青云關(guān)上窗,閉眼而眠。
呼吸漸漸平緩,可在夢中,十五年前的一幕再度殘忍地上演!
那是個黃沙飄過大地的午后,大山中草木狼藉,碎石鋪地。各處可見尸體,鮮血染紅了土壤,弱小修士的哀嚎聲遠(yuǎn)遠(yuǎn)順著風(fēng)傳來。
這是一次慘烈的過程,洪青云及其家人不幸遭遇大劍門的主力,一路追殺,來到了這片荒蕪的山中。
“青云,你五行之土精研最深,遁入大地,很有希望等到援軍到來,不必管我們母子!”一道嬌柔中帶著剛烈的聲音響起,令人潸然淚下。
深埋的土地中,洪青云可以清楚看見大地上,簡墨對他的恥笑及辱罵,他只能忍著。
當(dāng)年他只有先天小成修為,而簡墨早已步入圓滿,他不是對手??伤牡讌s有極其深的殺意與恨意,一切針對的就是簡墨。而只有活著,他才能在將來一戰(zhàn)對方。
他看到了簡墨一劍下去,妻子橫尸!
那個外柔內(nèi)剛的女子,臨死依然望著大地,盡管留著淚,卻帶著微笑。她知道,五行之土研究極深的洪青云,能夠透過重重泥土看見她,她只想留下微笑。
“若有來生……”話音未落,血已紛飛。
洪青云少見的哭了,他不愿看到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可此事依然發(fā)生了,讓他無法阻止,讓他感覺自己太過弱小。
這場大劫席卷大荒山,元?dú)獠▌犹靵y,根本無法進(jìn)入道界,讓如此不幸,將臨在他的頭上,痛苦十五年未止。
他的孩子叫洪書烈,年紀(jì)小小,卻已展露崢嶸。
“雖死無憾,至少我手中,沾染的鮮血比我自己的血要多!”這是個七歲孩童說的話,長得白白嫩嫩,卻一身破袍,半身染血。
在洪青云眼中,簡墨一件將這個孩子擊殺了。
洪家之中,而今人丁凋零,一切都是十五年前的事。婦女和孩子的死亡,讓偌大洪家,除了嫡系幾人,便只有仆從了。
“韻兒、烈兒……”一聲低吼!
黑暗中,洪青云驀然睜眼!
他睡著了,可他卻又醒過來了。一夢十五年,多少傷痛與淚水,再度襲來,難以壓抑,低沉的痛哭聲在漆黑的夜中傳出。
“對不起,不能報(bào)仇,是我太弱?!?p> 還有什么比每天都能見到仇人,卻只能看著仇人逍遙法外,甚至對自己冷嘲熱諷的事情,更令人悲憤。
月余積下的怨,十五年來的孤寂,令洪青云的雙拳緊握。
“我洪家有希望,荒兒盡管非洪家本姓之人,但他能光大我洪家……可我的希望,如此飄渺,何處尋?”
北冥山的相處,洪青云看到了秦荒的能力,對洪家的擔(dān)憂稍稍放下了點(diǎn)。
可家族的擔(dān)子略微一松,無盡的黑暗便讓他再次見到了十五年前,那讓他平時幾乎不敢去想的一幕。
這沖擊是如此猛烈,若狂濤猛浪,將他拍擊得體無完膚。
“簡墨……簡墨……我要?dú)⒛?!?p> 低吼中,洪青云的渾身都綻放出了一種寶光,輻射整個屋子。
以前,他不敢去想??刹痪们?,他‘親眼’再一次見到了十五年前的景象,仿佛不是夢,一切竟如此清晰,烙印在他的眼中。
如何再逃?
無法再逃!
他只能去面對。
而當(dāng)他帶著空洞的雙眸看著這一切時,修為竟運(yùn)轉(zhuǎn)了起來,轟鳴之聲在他的心間不停地綻放出。
這是他的道界轟鳴聲,他的道界在擴(kuò)充,讓他的修為直接從先天大成達(dá)到了先天圓滿,跟簡墨一樣的境界。
“斂寶臺開啟之日,便是我殺你之時!”
洪青云呢喃著,眼中透露出了一種其余人看不見的瘋狂,是被壓抑了十五年的執(zhí)著。
當(dāng)修為相同時,他復(fù)仇的機(jī)會自然也暴增!
但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突破,無法與在這個境界停滯二十余年之久的簡墨比較。所以,他需要做一些準(zhǔn)備,一些即便賠上自己性命,也要將對方擊殺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