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將身后的大鐵槍一把拽了出來,將一頭兒抵在地上,用鋒刃迎上了鐵錘。
就聽見“當(dāng)——”的一聲悶響,鐵錘的來勢為我所阻,即便如此來勢猶是不止,硬生生地將我的鐵槍向下壓了半尺,方才停住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了一邊。
“好大的力道!”我看了看被鐵槍末端戳得粉碎的大理石地面,不由有些咋舌,手腕上也傳來了酥麻的感覺。
此時日食已過,天色又漸漸地亮了起來,香云將地上的鐵錘一把提起,掂量了一下后說道,“這一定是曹夫人的兵器,我們家里是沒有這種樣式的,只不過,分量怎么這么輕呢?”
我將鐵錘接過,手中一沉,怕有六十多斤,可是剛才見香云提著的時候好似很輕松的樣子,頓時對她的看法又有所改觀,看來楊門既沒有嬌滴滴弱不禁風(fēng)的夫人小姐,也沒有當(dāng)作擺設(shè)只會端茶送水澆花掃地的丫鬟。
再看那可憐的圍墻,已然破開了一個可以由人自行出入的大洞來。
經(jīng)過一番天象異常變化,校場里面的人倒也沒有了比斗的興致,暫時歇了下來。
“好大的一個洞!娘親的功夫果然很是厲害呀!”從圍墻里面?zhèn)鱽砹苏f話的聲音,接著一個身著淡黃色衣衫的少女將腦袋伸了出來,來回轉(zhuǎn)動,一雙眼睛靈動異常,似在尋找什么東西。待看到我的時候,又好象是突然遭遇了怪獸一樣,尖叫了一聲后把頭縮了回去。
少時那少女又將腦袋伸了出來,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瞪著我說道,“喂!你怎么可以拿別人的東西?”
“拿別人的東西?什么東西?我有么?”我有些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膀,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
“沒有?那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不要跟我說是倭瓜!”少女見我不承認(rèn),皺起眉頭,指著我的鼻子,非常憤怒地譴責(zé)道。
見這少女如此有趣,我不由得來了興致,于是將手中的鐵錘轉(zhuǎn)了兩圈兒,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自然不是倭瓜了!這是什么?!這是兇器!差一丁點就謀殺了本少爺!你看,把我家的地都給弄壞了!”
少女順著我的手指一看,果然地面上有一塊兒大理石地面裂得粉碎,揚(yáng)起的粉塵尚未落下,顯然是新碎的無疑,不由得有些期期艾艾起來。
我看著少女的窘樣兒,心里居然邪惡地感到了捉弄別人的快感。
“哇——”誰知道那紅衣少女見我如此難纏,居然眼睛一紅,大聲哭了出來。
“哎——何必哭呢?有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多我把東西還你,不追究你的謀殺罪行就是了嘛!”我一見那少女珠淚盈盈,頓時沒了主意,連聲承諾道。
誰知道那少女毫不領(lǐng)情,居然將腳在地上一跺,轉(zhuǎn)身跑了回去。
“少爺!你惹麻煩了!”排風(fēng)站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地朝我譏笑道。
“左右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有什么好怕的?”我有些不以為然地答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小丫頭!”香云在一旁埋怨道,“曹國公的二小姐雖然好欺負(fù),可是她姐姐就比較讓人頭疼了,少爺你為什么要沒來由地惹上這個大麻煩呢?”
香云的話音還沒有落地,就有一道紅影越過校場的圍墻,像一團(tuán)兒火焰般竄到了地面上,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音,“那個小賊敢招惹我妹妹,活得不耐煩了么?”
我們看時,卻是一個貌似剛才的黃衣少女的女子,柳眉倒豎地站在那里,一支銀槍背在身后,槍尖上面猶自閃著明晃晃的寒光。那女子一看面前只幾個楊府的丫鬟,男的只有我一個人,頓時眼珠兒一轉(zhuǎn),就要對我發(fā)難。
“瑩兒不得無理——”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時,一個成熟的女聲從校場里面?zhèn)髁顺鰜?。接著一位傳著軟皮薄甲的中年女子從大門里面走了出來,鳳目重瞳,身材高挑,一副雍容華貴的姿態(tài),教人心生愛慕。
“娘——”那被喚作瑩兒的見到中年女子來到后,立刻依附到她身邊,搖著她的胳膊有些不依地撒嬌道,“您就知道教訓(xùn)自己的女兒,哪有胳膊肘向外拐的道理?”
“你這丫頭——”中年女子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怎么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你爹叫你讀的那些圣人明訓(xùn)都念到哪里去了?再這么放任下去,小心你未來的相公把你給休了!我先把丑話說再前頭,我們家可不收被休掉的女兒呀!”
“他敢!哼——”那瑩兒對母親的話雖然并不十分相信,但還是安分了許多,站在母親的身旁指著我對著她娘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地看我兩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奴婢香云、奴婢排風(fēng)——拜見國公夫人!”我身后的兩個丫鬟對著那夫人行禮道。
“免禮——”曹夫人和顏悅色地答道,命二人平身。
“小侄延昭,拜見國公夫人?!蔽易鳛橥磔?,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對著那中年女子躬身行了一禮。
這位曹夫人乃是大將曹彬的結(jié)發(fā)妻子,曹彬雖然出身將門,滿腹謀略,善于用兵,自己卻不是上陣殺敵的好手,但是他的這位妻子卻是允文允武,騎射功夫相當(dāng)了得,更難得的是為人毫無世家貴夫人的驕縱之氣,是位難得的女將。
因為楊老令公與曹彬同屬軍方要員,因此兩家交好,經(jīng)?;ハ喟菰L,曹夫人同老夫人更是結(jié)為金蘭的姐妹,兩家的關(guān)系自是更加不同了。
“延昭?”曹夫人似是怔了一下,旋即想了起來,開心地說道,“原來是六郎回來了!難怪這么像令公,我還道是誰呢!快起來快起來,你母親想著你已經(jīng)有好幾日了!”接著對著校場里面高聲喊道,“大姐呀——六郎回來了——”
“六郎回來了?”
“六哥回來了?”
“怪不得早起的時候,原子里面的喜鵲喳喳叫,原來是六少爺回來了啊——”
隔壁的院子里面頓時亂了起來,各種聲音傳了過來,轉(zhuǎn)瞬之間就有許多的男女老少擠出大門,如同變戲法一般。有些排不上隊的靈機(jī)一動,就從那個大洞里面跳了出來,反倒是捷足先登了。
“果然是六哥回來了啊——”一名年紀(jì)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費(fèi)力擠開圍觀的眾人,來到了我們的面前,清秀的小臉上面漲得潮紅,面郟上似乎還有汗珠兒,顯然是剛剛做過劇烈的運(yùn)動,在看下去,手中果然握著一支長劍,劍尖猶自在來回顫動不已。
對照排風(fēng)之前給我的參考,這丫頭應(yīng)該是八妹,也就是楊八姐了,于是我對著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表示收到了問候。
我完全沒有料到居然一下子涌出這么多的人來圍觀我,不覺驚出了一頭的熱汗,看著眾人上下打量我的目光,簡直就是不顧別人的感受,像是把我當(dāng)作動物園里的猩猩一般對待?。?p> “六哥啊——”突然一個更加尖銳的童音傳了過來,接著還沒有等我反應(yīng)過來,一個胖嘟嘟的小丫頭,一頭扎進(jìn)了我的懷里,將小腦袋在我的腰上蹭來蹭去,好不歡喜。
我低頭一看,卻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臉蛋兒簡直像只紅蘋果,眼睛也是圓圓的,烏溜溜地凈是黑眼珠兒,不用說,這一定就是楊家最小的寶貝,楊九妹了!
“是我兒六郎回來了么?”忽然周圍的聲音都靜了下來,只聽見一個溫潤悅耳的聲音從人群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
聽到這個聲音之后,我的身軀忽然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