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好詩,只是這意境上——”我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道。
“哦?你也懂詩?”抱樸真人斜著眼睛問道。
我抬頭環(huán)顧周圍眾人,一個個都有些質(zhì)疑的樣子,就連陳摶也有些不以為然。那神仙MM更是仿佛被我打擾了興致一般,有些怨恚地瞪了我一眼,令我心中大不是滋味,頓時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我想了一下答道,“所謂詩者,言事者也!但心中有所想,目中有所見,耳中有所聞,皆可成詩!”
“有道理——”抱樸真人眼前一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的見識也算不俗,只是知易行難??!你能就此情此景賦詩一首嗎?”
沒想到遇上一個詩迷,看來他的修為之所以趕不上陳摶,恐怕也跟他喜歡附庸風雅有不淺的關(guān)系,心有旁騖,怎么能夠有突破?只是讓我作詩——,我看了神仙MM一眼,似乎有些不屑的樣子,心中不由一緊,你就這么看不起我么?
極目望去,滿山的鮮紅桃花,雖然不知道這里為什么能夠違反了季節(jié)規(guī)律,但是的確非常好看,想到這里,我心中一動,有了主意,于是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打著拍子吟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
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
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
不愿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
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
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
他得驅(qū)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顛,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
先前兩句一出口,我很清楚地看見有幾個人開始傻笑,似乎很得意于聽到如此蹩腳的打油詩,再往下聽,大家的神態(tài)就起了變化,我可以明顯地看到神仙MM的臉色由感到好笑變成欣賞再變成凝重最后變成震撼的整個過程,一雙通神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不動。
“別人笑我忒瘋顛,我笑他人看不穿——別人笑我忒瘋顛,我笑他人看不穿——”抱樸真人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貌似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終于將眼淚鼻涕一并流了出來,最后跌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不已。
壞了!他不會是瘋了吧?
我立刻傻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只不過是剽竊了后世唐寅的一首詩來博取神仙MM的關(guān)注而已,怎么會造成如此出人意料的后果!早知道,還不如藏拙比較好一些??!如果抱樸真人有個三長兩短,我還不被他這些弟子們生吞活剝了呀!想到這里,我心有戚戚地看了看亂作一團兒的眾人,著實痛悔不已!
抱樸真人這么一鬧騰的時候,把旁邊的陳摶很是嚇了一跳,以為抱樸真人得了失心瘋,但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雖然不受節(jié)制,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澈,方才定下心來,將其他弟子約束起來,不令靠近。
就在我自怨自艾的當口,抱樸真人的狀況又發(fā)生了新的變化。
只見抱樸真人忽地盤膝坐了起來,一手指天,一手劃地,氤氳的淡紫色霧氣從口鼻耳中溢出,漸漸將他的身軀包裹了起來,很快就只能看到一個橢圓形的紫色氣團兒立在眼前。過不多時,從氣團兒里面?zhèn)鞒隽肃枥锱纠驳穆曧?,仿佛燃放爆竹一般?p> 陳摶非常緊張地望著地上的抱樸真人,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修行中必經(jīng)的關(guān)口,若是順利,則修為更上層樓,若是失敗,整個人就此蒸發(fā)。
盞茶工夫之后,噼里啪啦的聲響戛然而止,紫色的氣團兒顏色開始加深,變得如同漆黑如墨的粘稠狀液體,開始有節(jié)律地涌動起來,仿佛一筒被人奮力攪動的原油。
漸漸地,黑色黏液開始結(jié)塊兒,形成了一個圓殼。
“哈哈哈——”此時陳摶終于放下心來,高聲祝賀道,“恭喜兄長,終于脫離魔障!待到破繭出關(guān),就是大道圓通之時了!”
眾人都沒有見到過如此異象,紛紛驚疑不定地看著黑繭。
一個不類抱樸真人原來聲調(diào)的嗡嗡的聲音從繭中傳了出來,“陳賢弟,愚兄要閉關(guān)百日,那位楊小兄弟實在是與你我大有淵源之人,望你好生招待了!嶺上各弟子,還請代為約束,少時出關(guān),愚兄再行道謝!”
“兄長且放寬心,只須靜心體悟即可,外間的事情有小弟我料理,諒無大事!”陳摶一口答應下來,很是為抱樸真人感到高興。
接下來,陳摶將桃花嶺上的事務(wù)略作安排,吩咐弟子在黑繭周圍搭起一頂蘆棚,并在周圍兩丈開外布下八道桃木定神樁,以免有外邪侵擾。
經(jīng)此一鬧,我在弟子們眼中的身價立刻大幅升值,滿眼所遇都是充滿崇敬的目光,倒也算是意外收獲了。陳摶打發(fā)了眾人后,將我安置在一個雅致的閣樓里面。
“終于消停下來了!”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原來被人當作偶像來崇拜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楊小兄弟——”陳摶捋著雪白的胡須,非常認真地看了我半晌,方才發(fā)問道,“老朽辦事唐突,只知道你的姓氏,卻未曾問及你家世如何?到底是誰家的子弟?”
“這個很重要嗎?”我想了想后反問道。
陳摶莞爾一笑道,“對我來說,也許不是很重要。只不過有有人托我打聽打聽你的情況而已。問不問,是我的責任,說不說,你卻沒有義務(wù)?!?p> 我暗自咋舌不已,沒想到陳摶說話的口氣如此超前,簡直如同一個現(xiàn)代人般。更為可恨的是,他自己偏偏做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把決定權(quán)推到了我的身上,好似對我盤根問底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樣!既要打探我的隱私,又擺出一副清高獨立的姿態(tài),簡直就是千前老狐貍一只!我怎么就會被表象所迷惑而沒有認清他的本質(zhì)呢?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很干脆地把現(xiàn)在的身份向他解說一番,當然也不忘非常謙遜地將自己不著痕跡地變相夸獎了半個時辰,方才停了下來,再看陳摶,似乎已經(jīng)靠在椅子里面睡著了!
“唉!我怎么就忘記了——他可是一個人稱睡仙的家伙啊——”看到明珠暗投,我拍了拍額頭,有些懊惱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