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羅淼見過三殿下?！?p> “六妹妹有什么話讓你帶來？”
羅淼低眉順眼，說出來的話卻暗含殺機：“我家殿下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衛(wèi)字。衛(wèi)家的人太女殿下不護著，我家殿下便越俎代庖一回。四殿下要對呂馳敬動手，得用胡世吉來換。”
元琦稍一思索便知曉元瑯的意思：“升州刺史和樊州刺史勾結(jié)，將因運河淤堵積壓在樊州的官糧轉(zhuǎn)賣新羅，從中牟利？”
羅淼笑了笑：“或許運河淤堵就是胡刺史刻意為之呢？胡刺史用了什么辦法，讓樊州段的運河淤堵，呂刺史轉(zhuǎn)賣官糧，二人再分贓。即便事情敗露，胡刺史可以推脫地一干二凈?！?p> 這的確是將胡世吉拖下水最合理的辦法，但是元顯追查樊州運河淤堵的緣由已經(jīng)數(shù)月之久，毫無進展，又哪里是能憑借自己毫無證據(jù)的推測能定罪的呢？
“我家殿下知曉此事難做，但也不是毫無突破口。呂馳敬和胡世吉暗中往來，胡世吉又可以在其中摘得干干靜靜，既得利，又不沾身，哪里有這樣的好事呢？呂刺史也不是傻子?！?p> 這是要說動呂馳敬咬胡世吉一口。
“我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皇女，哪里能使喚得了一州刺史呢？不知六妹可有高招？”
和六殿下預料的一樣，三殿下自然是不肯自己出面對付呂馳敬的。好在六殿下早有準備。羅淼不慌不忙道：“三殿下與太女殿下自幼交好，遇到這樣的事情，太女殿下或許會幫助一二?！?p> 元琦心中“咯噔”一下，袖中太女的信尚未拆開，元瑯似乎就已經(jīng)知道了信上的內(nèi)容。能將手伸到東宮去，并且毫不顧忌地展示在自己眼前，元瑯這是有什么把握能將元琮拉下太女之位？
羅淼看著元琦的深思的神色，知道她已經(jīng)對元瑯的深意有所了解。目的達到，便行禮道：“奴婢還要回京覆命，先告退了?！?p> 元琦擺擺手讓她退下。
待羅淼一走，元琦摸出元琮的信來拆開。
果然，元琮在信中寫，呂馳敬實同叛國罪孽難恕，衛(wèi)家不會保她，還會安排樊州的法曹倉曹違制上表直訴，揭露呂馳敬的罪名，并將呂馳敬將勾結(jié)胡世吉的事情一并揭露出來。
看了元琮的信，遠比元瑯的話給她帶來的沖擊力更大。元琮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女，又是長姐，在這些皇女們成長的過程中，一直擔任一個正直純善的形象，尤其是在年齡差距不大的元琦心中。
不管皇女們怎么明爭暗斗，有多少小心思，只有元琮永遠是站在神壇上的?，F(xiàn)在，元琦親眼看著她走下了神壇，開始為自己博取利益，心中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收到了京中來信，元琦心下有底，暗中活動起來。元瑾和刑部的人動作也很快，很快就抓住了蛛絲馬跡，深入查下去。
樊州倉曹郭信的上表直訴，成為了壓垮呂馳敬的最后一根稻草。
景成二十六年中秋，元瑾具折進京，上陳樊州刺史呂馳敬，利用運河淤堵，將滯留物資轉(zhuǎn)賣出境，獲取大量銀錢。景成帝震怒，責令元瑾徹查此事。
圣旨一出，朝臣們紛紛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經(jīng)歷過三十年前左相徐晶一案的老臣們，更是眼前一亮。
這場景何其相似？
難道陛下心中看好的太女人選是四皇女？
元琮冷眼看著這些蠢蠢欲動打算投入四皇女麾下的人，不置一詞。
元瑯冷笑一聲：“且看著吧，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有了皇帝的圣旨，元瑾查案的進展越來越順利，在呂馳敬的別莊中查獲了大量的金銀和珍寶，價值高達數(shù)十萬兩。
呂馳敬被押入大牢審訊。
元琦側(cè)臉給了明馨一個詢問的眼神，明馨會意：“明日誠親王會去大牢，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p> 元琦收回目光，低頭喝茶。
不出所料，元顯黑沉著臉從大牢出來，連夜離開樊州。
幾日后，誠親王的折子再次震動朝堂。元顯上陳，升州刺史胡世吉與樊州刺史呂馳敬勾結(jié)，巧立名目，利用往來商船，從升州山中掘出沙土，運至樊州段運河丟棄，致使樊州運河常年淤堵，物資滯留。二人再將轉(zhuǎn)運倉中的物資，通過海船高價出售至新羅百濟扶桑，私吞所得。后附上種種證據(jù)，言辭確鑿。
這一招釜底抽薪，讓原本勝利在望的元瑾，一下子落入尷尬的境地。
尚在樊州查案的元瑾，臉色鐵青：“蠢貨！”
如果胡世吉在這件事里清清白白，不僅可以狠狠打擊衛(wèi)家，連帶著太女元琮和六皇女元瑯都討不得好去。
衛(wèi)家作為后族，在奪嫡中擁立兩位皇女，已經(jīng)引起了景成帝的忌憚。這次能通過呂馳敬將衛(wèi)家拉下水，景成帝應當是樂見其成的。但是現(xiàn)在，衛(wèi)家同樣可以通過胡世吉將趙家拉下水，拼個兩敗俱傷。
“殿下，三殿下來了?！?p> 元瑾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失態(tài)：“請三姐進來?！?p> 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局，在元琦的意料之中。她現(xiàn)在來，是同元瑾說和。從發(fā)現(xiàn)呂馳敬有問題時的如芒在背，到現(xiàn)在力挽狂瀾，心中不免安定。
“樊州淤堵一事真相大白，三姐現(xiàn)在是無事一身輕了吧?！?p> 元琦笑道：“哪里能無事了，升州幾乎被掘空了的山，樊州運河的治理，都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這次來，是有件事情想拜托四妹妹幫忙。”
元瑾哪里能猜不到她的來意，看她的神情，當即揮退身邊的人：“三姐請講。”
“呂馳敬和胡世吉貪贓枉法罪無可赦，但這二人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四妹可認同？”
元瑾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元琦生父只是個宮侍，養(yǎng)父出身的王氏，早在三十年前被景成帝連根拔起，雖然這幾年出了個從二品中書令王倩，仍舊算不得什么助力。元琦能依靠的，只有夫族衛(wèi)家，她自然不愿受到牽連。
元瑾的處境雖然比元琦好得多，但同樣不愿牽連到身后的家族。
二人在這件事上的想法，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