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錯失良機2
雖然,寇準心動王璇的上策,但他所關(guān)注的還是河北,收復(fù)薊北十三州,納燕山為屏障,才是士人的夢想。
為了區(qū)區(qū)黨項,冒下河北糜爛的風險,他有些不情愿。
要是張齊賢在就好了!王璇真想念張齊賢,這位因女人中槍的老帥,可是正兒八經(jīng)披著文人皮的兵家,對西北向來持有強硬主張。
眼前,寇老西雖號稱知兵,卻并非真正的兵家,比張齊賢差個十萬八千里。
暗自嘆了口氣,道:“諸位大人難道看不出來?契丹幾次攻勢,透著幾分邪氣。下官斷言,契丹明年將在九月之后,才可能南侵。如能利用,一鼓作氣,穩(wěn)定西北,朝廷便可穩(wěn)定軍馬來源?!?p> “眾位卿家看看,西北要用何策?”趙恒沒有在乎王璇的強硬,他亦是盤算得失。
李沆心中一嘆,他必須要站出來,這是他作為首相的責任。當下,出班道:“陛下,黨項猖獗詭詐,但涼州對于朝廷來說,亦是至關(guān)重要。正如王直閣所言,保住涼州方能支撐戰(zhàn)馬來源,故涼州斷不可棄。”
王璇心中一顫,眾人亦是各有所思,李沆在為他說話,卻明顯很保守,沒有提剿滅黨項,甚至沒有提靈州。
趙恒亦是頷首,慢吞吞地說道:“涼州鹿死誰手還不可知,潘羅支手中尚有幾萬大軍,足可一戰(zhàn)?!?p> 眾人點頭稱是,在場的這些君子們,雖見解往往不盡相同,但對于以夷制夷的法子,還是難得能想到一起。
“陛下,臣看王直閣中策較穩(wěn)妥當,不妨變通一下,以陳興的大軍北上天都山,截斷契丹主力退路,全力剿滅,靈州唾手可得。定難五州,日后亦是掌中之物?!?p> 寇準毫不客氣,在對于軍事上,他也很有見解,手段也很毒辣,比較傾向于王璇的中策。
完全是讓吐蕃和黨項殺個精疲力竭,再動用大軍直趨天都山。那時,李繼遷想不回兵都不行,宋軍以逸待勞,一邊倒的屠殺,戰(zhàn)果可想而知。
王璇一想,寇準的辦法很簡單,容易被趙恒接受,當下亦是道“陛下,西北大局就在一兩月間,還望陛下決斷?!?p> 趙恒臉色一陣潮紅,河西機速局十萬火急的官塘,早就把涼州戰(zhàn)事上報。
由于機速司的建立,間諜網(wǎng)絡(luò)雖尚不完善,更不成熟,卻時不時傳遞來的軍情,已夠大宋君臣判斷西北局勢了。
他有些猶豫地道:“時下,卻不知形勢如何?”
王璇明白趙恒在說李繼遷,平心而論,他個人對李繼遷還是很佩服的。
站在黨項族的立場上,李繼遷絕對是一位大智大勇、能屈能忍的杰出人物,稱之為英雄絕不過份。
可惜的是,從一開始,他們就站到不可調(diào)和的對立面,他對李繼遷甚至整個拓跋家族,手段只有一個,那就是滅族。
此時,他的心情很激動,早把李繼遷當成了死人,大好機會豈可放棄,果斷地說道:“陛下,時不我待,若有一絲猶豫、一念之仁,將會鑄成百年大錯。從此,子孫將會奔波疲命,四方夷人將輕慢我天朝?!?p> 這句話說的義憤填膺,也屬大不敬,有指責趙恒猶豫不決之嫌,在場宰執(zhí)無不變色,連王旦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殿中侍御史眼前一亮,立即大喝,道:“大膽王璇,竟然敢口出狂言,陛下。”
“好了,王卿家說下去?!壁w恒忽然一揮手,直接把殿中侍御史的話壓下去。神色中有幾分不甘,更有幾分期望。
王旦立即上前,俯身道:“陛下,豎子狂妄,沖撞陛下,當逐出垂拱殿。”
在場老油子紛紛側(cè)目,暗付:好手段!
也只有李沆知道王旦動了氣,他氣定神閑地說道:“既然陛下問話,王直閣且慢慢說下去?!?p> 王旦不想李沆竟為王璇說話,心中頗為驚詫。說實在的,他對王璇的沖動、張揚極為惱火。
年輕人有能力不假,卻過于表象的執(zhí)著,其后果是不堪設(shè)想的,與其過早被人打壓,不如先吃吃苦頭。
寇準淡淡瞥了眼王旦,道:“不過是論事情而已,年輕人有這個份能耐,亦是難得?!?p> 既然有宰相和計相說話,別人倒不好再說。
王璇毫不在意王旦的呵斥,朗聲道:“李繼遷反復(fù)小人,順逆不過反手之間,潘羅支又豈能不知?黨項拓跋家族被朝廷打壓多年,惶惶如喪家之犬,遽然得了靈州,陛下優(yōu)容待之,卻還不收斂,又靠偷襲拿下涼州,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走運的時候,難免生出驕殆之心。臣看官塘,潘羅支并未遭受大創(chuàng),好歹他也是朔方節(jié)度使,吐蕃最強大部族的首領(lǐng),占有河西最精良的戰(zhàn)馬牧區(qū),斷不甘心屈身黨項。故臣斷言,潘羅支必是詐降。”
“再說,李繼遷遽然拿下涼州,擁有七州之地,要說吞并河西亦非枉然。如六谷部拼死一戰(zhàn),不僅會讓黨項受損,更令吐蕃各部心生不滿。能夠兵不血刃拿下六谷部,再慢慢分化,這才是上策?!?p> “可惜李繼遷是智令頭昏,忘了潘羅支亦是一方諸侯,一山豈容二虎?”
王璇面對趙恒迫切的目光,決然道:“臣,還是那句話,李繼遷必死,大好良機不可失?!?p> 分析的很透徹,潘羅支作為吐蕃最大部族的首領(lǐng),受到漢化程度極深,一向自封漢家藩臣,看不起黨項族,讓這種人去臣服黨項,是難以想象的。
李繼遷窮人乍富,心生驕慢也是可能的,但要說必死無疑,誰也拿不準,畢竟這家伙自太宗時期,就好幾次從宋軍手下逃脫,在別人眼中是打不死的小強。
王璇的意思,眾人都非常明白,從河北、河東調(diào)兵,一戰(zhàn)滅亡黨項。如果李繼遷死了,自然是一個大好機會,傻子才不趁機解決邊患,但除了王璇沒人確定李繼遷會死。
一陣令人窒息沉默中,人人都有一份心思,都不敢妄下結(jié)論。
幾年來,王璇的判斷雖每每應(yīng)驗,但關(guān)鍵時刻,人的疑惑心理總是占上風,左右搖擺不定,生怕判斷錯誤導致大禍。
他們每一個決斷,都是以舉國之力為根本,牽連太大,造成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