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公私兼顧
馮立臉色頓變，落在王璇眼中，他明白馮立所想，輕描淡寫地說道：“每年能賺多少？”
馮立何等的聰明，雖是公開的秘密，但王璇的身份卻是鹽鐵司判官，對他提起交引，用腳指頭都能想出要干嘛。
稍加沉吟之后，他決定實話實說，看王璇怎樣說，道：“小打小鬧而已，比不得別人，每年收不得幾次，利在兩千貫左右?！?p> “好大的利潤啊！”王璇饒是財大氣粗，也被交引的利潤給震了一下，險些爆了粗口。
小打小鬧次，每年就有兩千貫，京城那幾家交引鋪，每年豈不幾萬，十幾萬貫？這群蛀蟲，日后的想法子，讓他們年年出血才行。
“交引、茶交引、鹽交引、香藥交引、礬交引等等，那些商人無法去產(chǎn)地提取貨物，我也就算是行善，并沒有讓他們虧本，一分錢一分貨。”馮立把自己撇清后，又帶有幾分不屑，道：“倒是有些人，肆意打壓小商人，低價買入，大量販賣，傷天害理，賺了許多昧心錢財?！?p> 王璇白了眼馮立，知道馮立在為自己辯解。
不過，他并沒有覺得馮立過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馮立不坑蒙拐騙，就算是倒賣交引，誰又能說什么呢？
他也相信馮立的人品、手段，當(dāng)下淡淡笑道：“你做自個的生意就是，這幾年該賺的就賺，只要把沿邊的商隊給搞好就成了。”
馮立一怔，他沒想到王璇竟看穿他的心思，并且直截了當(dāng)點出他的念頭。
聽口氣，王璇似乎并不反對倒賣交引，這就讓他有些糊涂了。
要說交引買賣，朝廷并沒有明文禁止，但也不支持。三司一直以來非常反對倒賣交引，御史臺也時常拿交引做文章。
不過，他也心知肚明，交引買賣的確損害朝廷財貨，并對一些中小商人造成極大傷害。
王璇雖能包容他，卻沒有理由支持倒賣交引，只能有一個說法，那就是王璇也想介入。心念一動之下，忍不住說道：“子正兄，這不是好事，三思而后行?！?p> 倒是輪到王璇發(fā)呆了，馮立竟認定他想干這傷天害理的買賣，自己真的像奸商嘛？
他搖頭苦笑道：“你這不是誹謗人嘛！我身為三司官吏，哪能做那丑事。”
“切，三司官吏？倒是有幾位君子，私下里做見不得人的鳥事。”馮立是不是干這行，接觸這行的人不少，自知其中貓膩，對身為三司官員一類話，嗤之以鼻。
王璇能理解馮立的不屑，如今三司中的一些人，的確太過份了，勾結(jié)不法商人，利用職權(quán)之便為自己牟利。
那些胥吏還好說，俗話說無奸不成吏，這群人不入流，俸祿很低，要過上好生活必然會去牟利。
再說，他們幾乎終生在一個衙門，對事務(wù)非常熟悉，主官辦事也不得不依靠他們，使他們做事有恃無恐。
讓人可恨的是，某些進士出身的官員，也開始伸手，有些甚至半公開化，讓人驚訝的是，很大一部分人，就是沒出事。
“子正兄，難不成你也想搞，如今你掌握茶、鐵兩案，這都是緊要的財貨，鐵案自然不必說，這茶案亦是利潤豐厚。”馮立半笑不笑地看著王璇，語氣非常調(diào)侃。
王璇白了馮立一眼，道：“倒賣交引算什么能耐，又能搞幾個小錢，要想發(fā)財不如販賣茶葉?！?p> 馮立眼前一亮，撫掌笑道：“對啊！有子正兄在，咱們的商隊可以進行鹽茶回易，四方蠻夷對回易比較看重，我想既能刺探軍情，又能得到大筆的回報?！?p> “倒也是個法子?！睂τ隈T立理解偏差，王璇并不在意，反而贊同馮立的主張，為國家利益搞些走私，算不得什么。
很多人愿意同走私商人打交道的，這些人貪圖的就是利益，是絕佳的雙料間諜。再說多一分渠道，情報的準確性就能多一層保障。
“你要做交引生意，這兩年就搞的大一些，少幾分公正也無不可，僅此兩年，凡事要留一線生機?！蓖蹊谫澷p之后，稍加沉吟，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
馮立愕然，察覺王璇另有所指，僅此兩年間要他好好掙一筆錢，看樣子眼前這位好友，是有心要對交引開刀了！
不過，他并非貪圖極奢之人，大道理還是明白的，交引買賣對中小商人形成極大危害，間接擾亂整個市場。他家本身也屬于中上等商賈，之所以要介入交引生意，也有不甘被大商家盤剝的一層意思在內(nèi)。
“怎么居仁、耀祖他們還沒有來?！蓖蹊c到為止，他相信馮立會明白他的意思，至于怎么做，他不能逾越代庖。
“來晚了、來晚了.”正當(dāng)王璇剛剛說完話，門被推開了，呂從簡的笑聲傳來，整個人也跟著進來。
“居仁兄.哦，沒想到耀祖與居仁兄連襟而來?！蓖蹊裆g有些詫異，但還是笑臉迎了上來。
四人見過禮后分別坐下，王璇對陪同秋雁而來的酒博士說道：“快去上酒菜?！?p> “實在不好意思，不僅讓子正兄破費，又來晚了?！钡降资鞘O孫，話說的知味。
王璇呵呵笑道：“今日的主角可是耀祖??！不知耀祖何時起程去天雄軍？”
“對啊，還未曾恭喜耀祖榮升右侍禁?！瘪T立亦是拱手道喜，隨喜之事舉手之勞，傻子才落在后面。
石貽孫亦是意氣勃發(fā)，他的父親石保吉率領(lǐng)大軍駐泊天雄軍，是為大名府最高軍事統(tǒng)帥，作為家中的嫡系子孫，自然要上戰(zhàn)場歷練。
幾天前，才被授予殿前左班副指揮使，即將奔赴天雄軍，相對前方比較安全。
“五日后，隨拱圣軍五指揮前往天雄軍?！?p> “子正想的周全，此時為耀祖壯行，的確恰當(dāng)好處?！眳螐暮喓呛堑匦Φ溃骸安贿^，子正也是大財主，今日我倒要點幾樣鎮(zhèn)店菜?！?p> 王璇聽著舒坦，他正要借機會聯(lián)絡(luò)感情，哪會在乎幾個小錢，當(dāng)下淡淡笑道：“雖不如居仁兄，今個就算花去一年俸錢，也要為耀祖賀一賀。”
“你那點俸祿，還是留著打點家人賞錢吧?！?p> 正當(dāng)眾人哄堂大笑之際，一個仆人打扮的中年人闖了進來，急匆匆地道：“大公子，相公。。相公中風(fēng)，相公忽然中風(fēng)。”
在呂從簡的震驚悲呼中，王璇卻一陣心跳，暗自嘆息：呂蒙正時代終于謝幕了！
隨著呂蒙正的倒下，李沆也支撐不了多久，新一輪的權(quán)力角逐即將開始，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