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不傻，把前后事貫穿起來，豈能看不出寇準的用心，一個敢和皇帝玩陽謀的大臣，又豈能得到眷顧，看樣子寇準日后的起伏，今天就被決定了。
想想，對日后自己的作為，有了很大的心得。
“王卿家怎樣看？”趙恒無意中看到王璇，心中感嘆，又被王璇說準了。
王璇沒想到這個歷史時刻，會無意參與進去，一陣錯愕后，道：“陛下先行親征也好，可在澶州靜候契丹國主來朝?！?p> 趙恒被王璇詼諧的說法逗笑了，心情稍稍輕松，笑道：“好你個王家五哥，竟視數(shù)十萬契丹精銳如豬狗?！?p> “在山北他們或許是虎狼，但到了大河，虎狼也要變成豬狗。要是陛下決心一勞永逸，可在澶州殺豬屠狗，”既然玩笑開出來了，王璇索性說下去。
“好，就依愛卿所言，愛卿下去后擬定親征日期，再誓師北上?！壁w恒很痛快地就答應了，他不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
此時，寇準對王璇又增幾分好感，一同出來后，笑瞇瞇地道：“賢侄三言兩語，就讓官家決斷，老夫不如?！?p> 寇準的贊揚話，王璇有點受寵若驚，卻不敢茍同，稍加思量，細聲道：“相公，官家并沒有下最后決心，恐怕還會有波折?！?p> 寇準停下腳步，轉身瞪著王璇，正色道：“波折？”
“契丹攻勢猛烈，形勢急轉日下，恐怕有人真會在官家面前嘮叨，相公可要堅持住。”王璇說完話，對寇準深深作揖，然后側身離去。
走在宰相的前面，的確有些失禮，但寇準卻沒有介意，他發(fā)覺好像忽略了一點東西。
是了，為了追求最突然地震撼效果，刻意地積壓文書，把趙恒給刺激了，也按照他的設想?yún)s做了，也把別的人刺激到了。
王璇卻沒有回府邸，出了東華門先去了高頭街西的機速司衙門，換了身普通便裝就去了白礬樓，但后面還是跟了兩名護衛(wèi)，他昨天約了馮立一同吃酒，就定在白礬樓西樓頂層。
朝廷辦事還是挺迅速的，正好也是非常時期，三百名中禁軍將士調歸機速司，擔負要員和衙門重要關防的護衛(wèi)。
王璇不愿帶護衛(wèi)，這些日子也沒有點護衛(wèi)跟隨，但契丹正在南下，京城形勢不穩(wěn)，他也不敢說有沒有人要刺殺他，再加上夜晚要回去，也就勉強帶了兩名長行。
白礬樓相當出名，絕不亞于潘家酒樓，結構為三層，五樓相向，高低起伏，參差錯落，樓與樓之間，各用飛橋欄檻，明暗相通。
西樓第一層高得可以下看皇城大內，所以外來汴梁的富商，最喜歡上白礬樓，尤其是西樓，看著皇宮飲著小酒，優(yōu)哉游哉。西樓十幾個閣子的價格極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費起的，對于王璇、馮立這樣的大東道，還不算一盤菜。
到了樓前，王璇與兩名護衛(wèi)下了馬，早有小廝過來牽馬，兩名頭戴方頂樣頭巾，身穿紫衫，腳下絲鞋凈襪的伙計，也迎了上來，一邊一個恭請王璇進去，這種服務比后世的六星級大酒店只好不次。
王璇非常愜意地走進樓前院落的大門，在五樓環(huán)繞的庭院內，對迎上來的掌柜說道：“馮家大官人定下西樓楚云閣，不知來了沒有？”
王璇是第一次來白礬樓，掌柜自然不認識，但并不妨礙他認識馮立，那可是開封有名的大商人，立即說道：“官人請，馮大官人已來了好半天，專門吩咐下人在樓腳等候官人，小人這就去叫?！?p> 正說著話，卻見一個青年仆人匆匆迎過來，對王璇作揖道：“小人見過王大人，我家公子在樓上等候，大人請?！?p> “這個馮子衡。”王璇笑了笑，道：“你安排兩位長行，就在西樓廳子里吃酒?！?p> 早有小廝在前引路，王璇去后，仆人殷勤地邀請兩名禁軍軍卒去了散桌。
這兩名禁軍軍壓根沒有來過白礬樓，雖是在廳子里吃散桌，可也不是他們每月八百文錢，兩石糧的軍餉所能承受，都在暗自歡喜，要好好吃上一頓。
掌柜卻多了個心眼，能讓馮立這種大商人請客的官員，絕不簡單了，禁軍軍卒作為護衛(wèi)，身份相當不凡，囑咐西樓管事要侍候好了，別出亂子。
“好你個馮子衡，今日非讓你出血不可。”王璇進了門就調侃馮立。
馮立行禮之際哈哈大笑道：“既然請了子正兄，放點血又算什么?！?p> 短短幾年，馮立在開封算是富甲一方的大商家，全在于跟隨王璇的結果，搞情報的同時，錢也賺的缽滿盆溢。
尤其是持機速司的官文，過往關防根本就不需檢查，也算是以權謀私，少交了許多賦稅。
王璇可以容忍一些不法行為，在他看來水至清則無魚，不要說馮立，就是馮立手下那些商人，不給他們甜頭，人家也不會給你賣命。
菜肴上來，五色果品，珍饈風味，全部用精致的銀盤、銀杯、銀筷，奢靡非常，由于馮立知王璇找他肯定有事，所以安排小廝暫時不上歌姬。
飲了幾杯酒之后，王璇才說道：“開戰(zhàn)后，那些商隊，商鋪損失如何？”
“商鋪倒是沒什么，大多在州城之內，不過有支商隊恰巧碰上契丹兵馬，被搶掠了不少財物?！瘪T立表情很精彩，口氣極為肉痛。
“算好的了，你就知足吧！”王璇不以為意，反正損失不大，于是調侃道：“你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錢損失點就損失點，今后會賺回來的，打完這仗，朝廷就要正式對引法變革了，到時候你占了先機，恐怕要多建幾間錢庫?！?p> 馮立淡然一笑，他不是不知取舍之人，但有些話又不能不說，王璇的意思他非常明白，今天要的就是王璇的許諾。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放開了說道：“子正兄，現(xiàn)在外面鬧的沸沸揚揚，契丹是來者不善啊！”
王璇知道馮立的意思，顯然馮立也沒有太大信心，畢竟北面機速局使臣使用商隊、商鋪。但很多機密并不為馮立所知，再加上契丹大軍確實來勢洶洶，不明就里的人自然惶惶然。
他感到有必要給好友一些信心，不以為然地笑道：“子衡放心，一切都在官家掌握之中，不日官家就要親征。”
“這樣就好！”馮立松了口氣，天子既然親征，他們這些小民還談什么，只能坐等結果。
而此時，王欽若和陳堯叟二人，匆匆往往的從樞密院進入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