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有魑魅

　　“哆嗦可以，別尿我褲子。”一道冰冷的聲音驀然從狐貍精頭頂傳來。

　　狐貍精：“啊？”

　　“我的意思是，姑娘害怕可以，要是嚇尿了，滋到我了——”沈琮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芰艘粨苎g的繡春刀，繡春刀隨著他指甲一掀，頓時露出寒光閃閃的一點刀鋒，

　　“可別怪我的刀不長眼睛?！?p>　　在這只有燭火照耀的地方，狐貍精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自開過光的繡春刀的震懾之氣。

　　還有沈琮看上去十分人畜無害的笑容。

　　狐貍精：“……”

　　您是笑面閻王在世吧。

　　它又哆嗦了一番，低著頭緊咬牙關(guān)。

　　完了……

　　被嚇了一跳，更想尿了。

　　天牢幽靜無比，偶爾有幾聲痛苦的低吼——都是非人的，聽上去十分滲人。

　　沈琮帶著狐貍精徑直來到天牢最深處，打開厚重的木門將它扔了進(jìn)去，然后合上門，悠哉悠哉地坐在胡椅上，祭出一盞茶喝了起來。

　　狐貍精落地后立刻想要攻擊沈琮，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妖力被這法陣給震住了——在丹田之中畏畏縮縮的就是使不出來。

　　它只能干巴巴地看著沈琮，干巴巴地笑了一聲。

　　“好哥哥，你放了小妖吧，小妖也是被逼無奈，第一次殺人吸精氣啊?！?p>　　“做壞事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都說你們狐貍精狡猾，我要是放你出去，你敢保證你不會繼續(xù)禍害四方么？”沈琮放下茶盞，挑眉問道。

　　“我以我項上狐貍頭起誓！”

　　“還是不放了，反正你出去也成不了仙了，在這天牢安度余生吧?！鄙蜱姾偩D時面無血色，指了指隔壁，

　　“那里關(guān)了一堆幾百年前抓的妖怪。”

　　“臭道士你耍老娘？！”狐貍精回過神，意識到一件事，忍不住朝著沈琮齜牙咧嘴起來。

　　沈琮笑了一聲。

　　耍耍人……耍耍狐貍精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彼樟瞬璞K，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

　　狐貍精：“……”

　　“好了，姑娘同那些狐妖，是否是一伙？”沈琮開始切入正題。

　　“姑奶奶這副臟兮兮的模樣，沒法兒回答你問題。你給姑奶奶動刑姑奶奶都不說，人皮呢？”狐貍精瞪著沈琮。

　　沈琮：“……”

　　他祭出乾坤囊中的人皮，扔到狐貍精身前。

　　狐貍精目光一亮，抓住人皮便往身上套，不多時便又化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勾欄姑娘。

　　“好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鄙蜱齼墒直?。

　　“我若是說了，你可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狐貍精躊躇一番，突然問道。

　　“先說，再講條件。”沈琮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而是面色淡淡道，“這要是換成別人審你，你可連講條件的余地都沒有?！?p>　　他能感受的出來這狐貍精殺心不重，但殺了人就是殺了人，他不會因為殺的多和殺的少而區(qū)別對待——對待生命都是一視同仁的，除非你實在罪大惡極。

　　“……我是和她們一伙的。”狐貍精咬咬牙。

　　“從何而來？為何要殺人剝皮，吸食男人精氣？”

　　“我們都是秦嶺山間的一位魑魅養(yǎng)大的野狐貍，入不得臺面的小雜種。那位魑魅大人道行高深，精通千里傳送法陣?！?p>　　“那位魑魅大人要我們報答他的養(yǎng)育之恩，便告訴我們遮掩妖氣化成人的法子，于是我們被他送到長安，混進(jìn)勾欄——我們每個月都要從勾欄院的法陣去一趟秦嶺，將吸食到的精氣所化的邪丹，上繳給那魑魅?！?p>　　原來是工具人啊。

　　沈琮心頭嘖嘖一聲，祭出紙墨筆硯將狐貍精的所言所語記錄下來，又接著問：“你們殺了勾欄院的妓女，為何將她們的尸首埋在城北徐府二公子的院落里？”

　　“尸首都是魑魅大人處理的，我們并不知曉。”狐貍精一愣，旋即搖搖頭。

　　她們不知道？

　　沈琮挑眉。

　　他又拐彎抹角地問了一些問題，確認(rèn)狐貍精們并不知道徐府埋尸案后，便將矛頭對準(zhǔn)了那秦嶺山中的魑魅。

　　它為何不離開秦嶺，自己動手？

　　它為何要那些男人精氣？

　　它又為何，獨獨要將尸首埋到徐二公子的院落？

　　這些問題出現(xiàn)在沈琮的腦海時，沈琮總覺得暗中還有一只手在操縱著一切。

　　但是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可靠線索，所以只能先把這懷疑擱在心底了。

　　至于那秦嶺山間的魑魅么……等老師回來他便上報出去。

　　這樣的禍害留在凡界，只會危害百姓，只會帶偏這些本應(yīng)向道成仙的狐貍精。

　　“它們現(xiàn)在可在秦嶺？”沈琮將自己產(chǎn)生的疑問記錄下來，又問。

　　“它們不在。它們?nèi)チ塑庌@墳，聽說是去祭拜老祖宗了。本來我也要去的，被你們攔住了，便沒有跟上引路的小狐貍精。”狐貍精搖搖頭。

　　沈琮了然。

　　他就說呢，捉妖的時候怎么感覺還有一縷細(xì)微的妖氣。

　　原來還有一只小狐貍精。

　　“大人，我都坦白從寬了，你們可否饒我一命。我還有一個弟弟嗷嗷待哺——它才誕世沒多久?！焙偩鋈幻媛冻罹w，低聲出口哀求起來。

　　“親生的？”

　　“不是。是我撿來的。我看到它時，好像看到了年少時彷徨無依的自己，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將它悄悄留在身邊。我的好姐妹們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好哥哥，你讓我去看看它吧?！?p>　　“……”

　　離開天牢時，沈琮將記錄下來的文案遞給了宋懷。

　　宋懷看罷，沉吟片刻后：“那魑魅恐怕是乙相之列，此事等張?zhí)鞄熁貋碓僮h。讓他帶著你去收妖——”

　　話音未落，外面便響起一陣敲門聲。

　　宋懷頓住，轉(zhuǎn)了話鋒：“進(jìn)來?！?p>　　顧十二走進(jìn)來，看到沈琮和宋懷，作揖一拜后啟唇：“大人，那只狐貍精跑了?！?p>　　“跑了？天牢它還能跑了？”宋懷側(cè)頭看向沈琮，見他一言不發(fā)，心中隱約猜到什么，頓時沉聲開口，“張鶴年，隨我去將它捉回來。”

　　“要喊上老秦嗎？”

　　“就你和本官。”

　　宋懷起身急急離開。

　　沈琮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一瞬，還是邁開了腳步。

　　長安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