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讓她帶了話?姜氏看一眼下人,下人們立即退出去,掩上窗子和門,屋子里立即安靜下來。
姜氏上前幾步,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桂媽媽低沉輕緩的聲音傳進耳朵里,“老夫人說……讓您多照應二老爺?!?p> 桂媽媽仿佛有什么話難以啟齒,臉上露出為難來,“二老爺最近……有些不得勁,不知是怎么了,去了六小姐那里一趟就與老夫人爭執(zhí)起來,老夫人現(xiàn)在還病在床上不能起身?!?p> 老太太病了?姜氏驚訝的睜大眼睛又有幾分狐疑,前些日子葛二太太上門老太太就病了,如今又病了,和合堂都是老太太的人,到底真病假病誰也不知曉。
只是老太太病沒病她不擔心,她只是奇怪,“你說老爺去了昭華那里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老爺怎么會去侄女屋里?!?p> 姜氏頓時有些著急,她一直擔憂著她被禁足老爺會鬧出事來,如今果然應驗了。
桂媽媽艱難的吞咽一口,仿佛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氏的神色,才慢吞吞的道,“具體的事老奴也不清楚,只是聽說葛家上了折子,圣上龍顏大悅不止讓葛尚書回了府,還嘉獎了葛家,只是,只是……”
桂媽媽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姜氏心急如焚頓時問道,“只是,只是什么?”
桂媽媽這才道,“只是聽京里的人說,葛家上了折子說是愿意捐銀五萬兩給安貴妃娘娘修繕廣安宮,這樣一來京里其他的勛貴就也要捐銀,二老爺說,葛家捐了五萬兩,家里就要捐銀六萬兩才行,不然圣上問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p> 桂媽媽一番話說下去只聽得姜氏瞪大眼睛,好半天才顫抖的伸出手指,“你說,你說要捐多少錢?”
桂媽媽垂下頭,只敢小聲的答,“六萬兩。”
姜氏頓時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
桂媽媽嚇了一跳,立即喊起來,“二太太,二太太您這是怎么了?”
門外聽到動靜的下人一窩蜂的擠進內(nèi)室,又是抬人又是拿藥,好不容易將人安置在軟塌上,姜氏回過神咬牙切齒的看著桂媽媽,“你剛才說老爺去昭華屋里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昭華那個賤蹄子給葛家出的主意?”
不等桂媽媽答話,姜氏就痛心疾首的捂著心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丫頭不是省油的燈,進府不過幾天就將家里鬧了個天翻地覆,如今還要連累我們捐那么多銀錢出來,我們憑什么要捐,既然是那小賤蹄子出的主意就讓她去捐,我們一個銅板都沒有,不捐,說什么我也不捐?!?p> 姜氏又是哭又是鬧,憑什么她要捐錢,老爺一年的俸祿才多少,她攢了那么久到現(xiàn)在才有幾十萬兩,憑什么她一句話自己就要捐出那么多錢。
姜氏這樣一哭鬧,桂媽媽頓時愣住了,她原想著依二太太的秉性定然要去六小姐的院子鬧的雞飛狗跳,誰知不過聽了兩句就這樣鬧將起來,難怪老太太越來越看不上這個二太太,果然是爛泥扶不上墻,越活越回去。
只是老太太的打算一定要完成,桂媽媽手忙腳亂的哄著,“我的太太喲,現(xiàn)在可不是您哭的時候,您在這里哭指不定別人多高興呢,如今老夫人病了,二老爺那里還要指望您去照看,先前二老爺和老夫人爭吵了一番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桂媽媽這樣一說姜氏立即止了眼淚,用帕子擦了眼角站起身,“對,我先去問問老爺,那個小賤蹄子一向牙尖嘴利,指不定老爺過去就受了委屈。”
姜氏風風火火的出了屋子,桂媽媽立即回了和合堂稟告,老太太聽了露出冷笑,“鬧,就讓她鬧,她不是一向不喜歡三房,我就讓她好好出出這口氣?!?p> 老二媳婦是出了名的貪財,但凡進了她手里的東西就甭想摳出來,不要說捐六萬兩,就是捐六千兩都像是要了她的小命,那個小賤人不是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我看她對著老二媳婦能說出什么來。
這就像秀才遇到兵,甭管再伶俐的嘴都經(jīng)不住胡攪蠻纏,最好是能讓那個小賤人吃點虧,這樣一來她才能解點氣。
老太太想著漸漸閉上眼睛,她要好好睡一覺,這樣才有精神看三房的笑話。
……
看著幕僚下去,齊瑞成頓時泄氣的癱在椅子上,多少年了都沒有遇見這樣棘手的事,不止葛家的事不清不楚,就連家里的事也一團糟,他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明明葛家是脫了水的魚,就在等死,誰知一夜之間翻了身,不止得了圣上的嘉獎,還攪的整個上京都不得安寧。
他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勛貴對著葛家咬牙切齒,只等抓到把柄一舉算賬。
他也想算賬,只是那六萬兩橫在眼前,他現(xiàn)在恨不得上葛家好好鬧一場,憑什么他們得了名聲就要拖他下水,若是捐出這些銀錢能得圣上夸贊倒也值得,怕就怕錢捐了,也沒落下好處。
齊瑞成頭疼的在書房里團團轉(zhuǎn),半晌才邁開步子出了小書房。
過了兩個月亮門,齊瑞成正要吩咐小廝備轎,卻見姜氏帶著幾個下人面色匆匆的走過來,一見到齊瑞成劈頭蓋臉就問,“老爺要去哪里?”
齊瑞成本就為著捐銀的事著急上火,一聽這話頓時皺起眉頭,“你來做什么?!?p> 姜氏緊緊攥著帕子,眼睛通紅,“是不是妾身不來?老爺就不打算告訴妾身了?”
齊瑞成頓時沉下臉,姜氏嚇了一跳,越發(fā)覺得委屈,“這些日子被娘禁足,老爺又不來,妾身對老爺?shù)氖乱稽c都不知曉,誰知才幾日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姜氏抬起臉,“老爺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齊瑞成臉色難看,“一個婦道人家問這些做什么,你只管管好你內(nèi)宅的事,有空多去陪陪娘,不要聽那些媳婦子亂嚼舌根?!?p> 姜氏睜大眼睛,聲音也尖厲起來,“老爺還想瞞著我?是不是昭華那個小賤人出的主意?我就知道,她是看不得我過好日子才想千方百計的算計我,前幾日就算計我被娘罵了一通又禁足,如今又惦記我手里的銀錢,真是什么樣的人生什么樣的仔,她那破落娘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生下個女兒更是鉆營逐利不安好心,連家里人的錢也算計起來,我這就去問問她安的是什么心,若不能說個子丑寅卯來,我就要她好看?!?p> 姜氏說著氣沖沖的就要轉(zhuǎn)身,齊瑞成一把拉住她,“你鬧什么!”
姜氏驚訝的轉(zhuǎn)過頭,齊瑞成氣的額頭青筋直冒,“你也好歹出身勛貴,怎么行為舉止如此不堪,你看看你的模樣,與市井潑婦有什么兩樣,內(nèi)宅的事你就管的一塌糊涂,如今朝中的事你也想管起來,更何況昭華是你的親侄女,你開口小賤人,閉口破落戶,你又安的是什么心?!?p> “母親老糊涂,你也跟著糊涂了不成?這件事跟昭華有什么干系,不說這個主意是不是昭華出的,就算是昭華出的難不成她還能幫葛家牽橋搭線,你可知這次幫葛家說話的人是誰?什么都不知曉你就在這里胡攪蠻纏,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可理喻,兒女兒女教不好,在家里連長輩都侍奉不好,我看你不如干脆進了家庵青燈古佛一輩子,也省的出來丟人現(xiàn)眼?!?p> 齊瑞成說教了一通,不管姜氏如喪考妣的模樣抬腳就走。
姜氏怔怔的看著齊瑞成走遠的背影,腿一軟癱在地上,哭天搶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