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緊緊攥著帕子,神情十分緊張,仿佛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要跳起來。
殷氏也抿著唇,有些坐立不安,她是怎么也沒想到家里會出這樣的大事,若不是方媽媽說起錦衣衛(wèi)指揮使上了門,只怕她還蒙在鼓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氏面色僵硬的開口,身上的裙子都被抓的起了皺。
昭華挽過殷氏的手,安撫道,“大伯母母親不要擔憂,喬大人并非要為難我們家,若是想要為難一早就將二叔抬了去,如今能幾句話就退走就是有心放我們齊家一馬,只要喬大人不認真了查,誰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定案,到時候拖個幾日,說不定就能拖到大伯和父親回來。”
只要能拖到大伯和父親回京,看到那些軍功章的份上,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愿如此?!币笫衔嬷乜冢m說錦衣衛(wèi)已經退走,殷氏卻還是覺得心驚肉跳,她從前從沒有經過這樣的事,如今光是聽一聽就讓人遍體生寒,也不知大嫂和昭華是怎么說才能將人糊弄走。
秦氏也有些心有余悸,半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昭華說的對,從前但凡錦衣衛(wèi)上門都是一通抓了關進大牢,如今只是問幾句話就退走,的確與以往的行徑大不相同,只要二叔那里不說錯話,家里說不定真的能闖過一關,就是那個丫頭那里……”
秦氏看向昭華,眼睛里帶著猶豫像是有口難言,這也難怪,這么大的事就算再三保證也不敢放心,更何況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姐。
“大伯母放心就是?!闭讶A微微一笑,臉上是十足的從容,仿佛并不擔心,“辦差的人是祖父派給我的護衛(wèi),定然能將事辦的妥妥當當。”
公公派來的人?秦氏吃了一驚,隨后神色一松,放下心來,既然是公公身邊的人,自然出不了差錯。
又說了兩句秦氏正要起身去安頓內宅,戚媽媽急匆匆的走進花廳,“大太太,老夫人那邊……請您過去。”
老夫人請她過去?秦氏皺起眉頭,張口問過去,“可有說叫我過去是為的什么?!?p> 還能為著什么,戚媽媽臉色難看,小聲道,“來傳話的丫頭倒是沒有說,只是依老奴猜,八成也是為了二老爺的事。”
如今府里還能有什么事能比二老爺闖的禍還要大,所有人都想不通,那個房氏到底有何奇特之處能讓二老爺冒這樣大的險收做外室,下人們議論紛紛,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提到齊瑞成,秦氏一張臉頓時沉下來,同殷氏道了一句,“我過去看看?!北愠隽嘶◤d。
……
老太太靠在引枕上,看屋子里丫頭換熏香,才幾日的功夫,人仿佛大病了一場,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嘴唇青紫,面色蠟黃,戴著壽字抹額,越發(fā)顯得人憔悴。
丫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換好了熏香,不敢看老太太一眼,行了禮就慌忙退出了屋子。
老太太怔愣著忽然裂開一個笑容,看向身旁的桂媽媽,“我是不是特別讓人害怕。”
桂媽媽頓時愣住了,不明白老太太話里的意思,緊緊攥著帕子,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哪能呢,京里的人都知道您是位活菩薩,性情仁善寬厚,歡喜您還來不及,哪里會害怕?!?p> 桂媽媽說到最后,忍不住有些瑟瑟發(fā)抖,這兩日老太太仿佛換了一個人,喜怒無常,前一刻還對你笑臉有加,一會兒卻又突然發(fā)起脾氣來,又打又罵,桂媽媽是哄了又哄才會消停下來。
許多時候她都在懷疑,老太太是不是被二老爺氣的得了癔癥了,不然怎么會變成這個模樣。
“謊話?!崩咸鋈恢惫垂吹亩⒅饗寢專斐鍪种?,“就知道框我,一個個都不安好心,那個老二死了沒有。”
老太太恨的咬牙切齒,“混帳東西,為了一個勾欄院里的女人這樣詆毀他的母親,我何時害過蘭姨娘,不過聽下人嚼幾句舌根,就這樣沒有輕重,我當初真該打死他,教養(yǎng)他這么多年,我竟然比不上一個外室?!?p> 老太太氣的喘息不已,桂媽媽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去揉胸口,老太太緩一口氣,惡狠狠的瞪著桂媽媽,“說,我病的這幾日,家里都出了什么事,京兆衙門有沒有將那等惡人打出去。”
什么東西,一個下作的地方還妄想攀扯上齊家。
老太太輕翹起眼睛,等著桂媽媽回話。
桂媽媽臉色難看,為難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才輕聲說話,“倒沒有什么,只是聽說京兆衙門接了狀紙,卻也沒有說要怎么查,如今都是等著,看京兆尹要怎么辦?!?p> 居然接了狀紙?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氣的直發(fā)抖,“他們不知道告的是我們家?”
怎么不知道,桂媽媽道,“那個輕舞坊說的清楚,狀告我們齊府,想必京兆尹聽的清楚,再說那狀紙上也寫著?!?p> “那還敢接狀紙?”老太太鐵青著臉,“我們齊家可是世代武將,立過軍功的人,先帝賜下來的爵位鐵券還在府里,他們怎么就敢接下來?!?p> 桂媽媽看著老太太,心下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老太太這是怎么了?不過是被二老爺氣了一場,就瘋魔了不成,勛貴值當什么,大晉朝最不缺的就是勛貴,更何況輕舞坊狀告齊家可不是旁的罪名,是窩藏逆犯啊。
這是什么罪名,等同于謀逆,只要定下罪名,就會得到跟房家一樣的下場,滿門抄斬,老太太不就是害怕這個才讓醫(yī)婆害死了那個外室,怎么如今卻突然這樣起來。
桂媽媽想不明白,卻也不敢問,只是安撫,“老夫人不要擔心,老奴雖然不懂官場的事,卻也知道,無論是誰遞狀紙京兆衙門都要接,只是接了查與不查卻是另外一說,只要京兆衙門不查,接與不接也沒什么不同?!?p> 話是這樣說,可窩藏逆犯這樣大的罪名,無論是真是假都要查個清楚,更何況已經將案子轉到了錦衣衛(wèi)。
只要想到錦衣衛(wèi),桂媽媽就怕的渾身發(fā)抖,那可是閻王爺的地府鬼門關,只要進了錦衣衛(wèi)的大牢,就沒有人能全須全影的出來。
桂媽媽正想著,就見秦氏走進內室,行了禮看向老太太,“娘找我?”
老太太點點頭,秦氏在錦杌上坐下,老太太開口問過去,“也沒有旁的事,就是問問你,老二那樁案子怎么樣了,京兆衙門到底有沒有說查不查?”
京兆衙門?秦氏皺起眉頭,“這樁案子已經轉到了錦衣衛(wèi),如今可不是京兆尹說了算,到底查不查怎么查,可要錦衣衛(wèi)的喬大人說了才算。”
錦衣衛(wèi)?老太太吃驚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秦氏,不是說京兆衙門接了狀紙,怎么又轉到了錦衣衛(wèi),如今錦衣衛(wèi)插手,是不是就說……齊家就要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