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征等三人一幅亡命相博的架式,攔路的八個匪徒也是有些躊躇起來。畢竟他們只是打劫的,不是玩命的。這打劫也是一個技術(shù)活,為的也不過是一口吃的,若是點子真的扎手,自家有個什么閃失那絕對是不劃算之事。
“你幾個,老子今兒不想傷人,把值錢的東西留下,再把吃的東西留下,趕緊滾蛋!”一個長的最為魁梧的盜匪開口道,然后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腰刀,似乎想要增加自己的說服力,“當(dāng)然,那女的也得給我留下,爺這幾日沒有開葷了,今晚咱得樂呵樂呵!”
但是,李征三人卻是根本不發(fā)一言,沉默以對。似乎是被這大漢的刀嚇住了,也并不向前。但是若是這個大漢心夠細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李征和二狗子聽到這話,眼中的殺意也是已經(jīng)快要如同實質(zhì)了。
這個大漢似乎就是一個粗細條,根本沒注意到這點,或者說注意到了,也是覺得無所謂,畢竟白面饅頭與女人的吸引力也足夠的大,大到他們個個都是將可能會造成的傷亡扔到了腦后。
“找死!”大漢吼叫一聲,將腰刀舞成一片刀花,緩緩向前逼近。這也是他經(jīng)常玩的一手,許多百姓原本還想抵抗,但是一看一片刀花臨近,往往都會嚇的跪地求饒,接下來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但是這其中并不包括李征,他的手依舊沉穩(wěn)如故,將滿眼的刀花視若無睹,只是冷冷的盯著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大漢。
“鐵柱!快回來!”大漢雖然沒有意識到危險,但是后面一人卻是敏銳的嗅出了不妥。
這一聲發(fā)喊,不僅有些晚了,更是讓大漢微微遲疑了一下。雖然只有短暫的一瞬間,但是卻已經(jīng)足夠了。
進入李征長槍攻擊范圍的大漢,只是看著到長槍猛的一個前刺,還沒來的及反應(yīng),胸口便是猛的一震!在他還未將刀斬向木槍之前,長槍便即旋轉(zhuǎn)一圈,猛的抽回。
大漢有些吃驚的看著右胸上一個茶杯大小的血洞,血液如同涌泉一般不斷的往外流出,全身的力氣與意識也是似乎與這些血液一同流淌而出。只感覺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慢慢的歸于黑暗之中,撲嗵一下栽倒在地,解脫而去。
“鐵柱!宰了他們……”
又有兩人似乎與這大漢關(guān)系極好,暴怒之下也是各挺兵器快步而前,連那首領(lǐng)也是喝斥不住。
“殺!”
不同于第一次沉默中殺了那個出言不遜的大漢,這一次,李征猛的大吼一聲,長槍一個挺刺,只聽到一聲沉悶的‘噗’聲響,又一人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心臟處的長槍,緩緩倒在了眼前。臨死前,他還是死死的盯著那不斷滴著血的木槍尖,似乎那上面有什么吸引著他一般。
這是李征第一次殺人,但是絲毫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惡心、恐懼,也許這些日子以來,看過了太多的人間慘狀,不知不覺之間,他也是變得心如鐵石吧,反正此時的他心中是一片平靜,仿佛只是殺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另外一人起步稍晚,落后了同伴一步,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同伴瞬間倒地。那一霎那,無邊的驚懼也是將他心中的仇恨與憤怒之火澆的徹底熄滅,連拿著鐵叉的手都有些哆嗦起來。
懦弱和恐懼并不能挽救于他,相反還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zāi),就在李征刺倒打頭一人之時,身邊的二狗子便猙獰的將木槍刺入了這個反應(yīng)不過來的盜匪體內(nèi)。二狗子滿臉的獰笑,這些人辱及王氏,那就是如同辱及他的母親,那是說什么也不能放過的!
連殺三人,幾乎是輕易而舉,這個時候,別說李征三人了,就算身后的崔云濤、李悅二人也是士氣大振,紛紛躍躍欲試。
“殺!”
李征舉著長槍快步而前,身邊二狗子與徐三緊緊相隨。
雖然手中的武器簡陋,但是不斷的滴著血滴的木槍也是不斷的給前面的盜匪們施加著壓力,他們紛紛不安的向后退卻。場面一時間有些怪異,人少武器又差的一方竟然不斷的壓制著人多的一方,而人多的一方卻不斷倒退,眼看就崩潰在即。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個之前喊話之人,就是這伙盜匪的頭目,能夠在這個亂世活到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是腦袋里面只有肌肉的家伙,眼見搶劫不成還有性命之憂,他更是頭也不回,連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就從后面狂奔而逃,留下這些手下頂缸,這樣逃跑的機會也更大。
這年頭,活不下去的人多的是,只要給一口飯吃,手下多的是。但是命只有一條,這人顯然是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頭領(lǐng)一走,這剩下的盜匪更是沒了士氣,見到李征快速逼近,發(fā)一聲喊,個個將影響跑路的手中家伙直接扔了,個個爭先恐后一般的一哄而散。
眼見這些盜匪逃散,李征喝止住了想要追擊的二狗子等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要什么,他不是官兵沒有綏靖地方的義務(wù),只要這些盜匪不來招惹自己便可,其他的不是他想管,也不是他能管的。
雖然這廝殺時間并不長,但是高度的精神集中和全力刺殺,所消耗的心神體力也是不輕。見這些盜匪遠遁,李征等人也是稍稍趕了一段路,遠離了地上的死尸,便即停下來稍作休息。
王氏三十年來,哪里經(jīng)過這種場景,特別是李征親自上前廝殺之時,更是被嚇的不輕。李征這一路上也是不斷的開導(dǎo)和安慰著,母子連心,雖然王氏面上已經(jīng)露出笑容,但是李征還是知道,這事肯定會給她心中留下不小的陰影,也只能日后慢慢的調(diào)節(jié)了。
“想來這段時間也是見過了人間凄慘,母親還算是有心理準(zhǔn)備,今日沒嚇出個好歹,已經(jīng)是十分不錯的結(jié)果了?!崩钫餍闹幸彩窃跇酚^的想著,“等到了潞州就好了,這是一個盆地,而且氣候十分的好,小冰河時代的影響力還不算太大,隨便找個偏僻點的地方,活下去問題應(yīng)該并不大。路也得一步步走……”
原地還沒有休息多長時間,李征也在想在下一步的打算之時,一陣哭爹喊娘的聲音便即遠遠的傳了過來,時不時還有一兩聲臨死的哀嚎,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遠遠的還聽到馬蹄聲,李征臉色一變,若是有趁手的武器,他有信心與數(shù)個壯漢在平地動手并戰(zhàn)而勝之。但是面對騎兵,沒有集體的力量,他并沒有絲毫的把握,而他的這些麾下還根本算不上什么集體。
“快走,進山!”李征大吼一聲,一把將王氏背在背上,發(fā)瘋一般的向著遠在數(shù)里外的山林中行去。
“征兒,你放下娘,這樣背著娘,你也跑不了!”王氏眼中含著淚花,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的鄭重。
騎兵雖然王氏沒有見過,但是眼見兒子這般的驚恐,他也是明白自己一眾人差不多已經(jīng)算是身在絕境了。但是眼看著身在絕境,兒子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王氏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溫暖。但是她更明白,這樣子最后只能是誰也逃不了。
感覺著背上母親的掙扎,李征雖然明白母親的心意,但是卻不可能放手,相反腳下的步子也是更加的快了,急聲道,“母親,孩兒支持的住,你這般動,只會讓孩兒更加的辛苦!今日要么我們母子二人脫難,要么就一起死在這兒!”
“對!咱們一家人,要么同生,要么同死!”一旁的二狗子也是咬牙道,本來他可以跑的更快,但是卻一直相伴于李征身側(cè),臉上也是一片絕然!
“嗒嗒嗒……”
清脆的馬蹄聲也是不斷的響起,但是給李征的感覺卻是越來越遠,李征忍不住有些疑惑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卻是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十?dāng)?shù)匹馬已經(jīng)從側(cè)后追擊到左右迂回了。兩側(cè)的騎兵已經(jīng)運動的差不多,最多再有數(shù)分鐘就能將前路完全堵死!而自己等人,卻是絕不可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就跑完這數(shù)里路進入山中。
“狗子哥,停!不能再走了,要不然再跑一會兒,我們連廝殺的力氣也沒了!”李征當(dāng)機立斷,直接停了下來。
之前的木槍也是在狼狽的逃跑中早就丟了,李征環(huán)目四尋了一下,也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品。李征的心也是一下子沉了下去,眼前的情況已經(jīng)是在劫難逃了!
一陣腳步聲響起,本來在前面跑的徐三數(shù)人,這時也是跑了回來。這并不是他們真的與李征已經(jīng)完全一心,可以同生共死了。只是這情況下,單獨跑只會是死路,而且李征二人也是勇猛異常,危急之時抱團也是人的本能。
馬蹄聲嗒嗒,十余騎也是慢慢縮小包圍圈。令李征意外的是,這些騎兵的目標(biāo)似乎不是自己,而是之前自己殺散的那群盜匪,幾聲短促的慘叫聲后,最后的五人也是沒有落空,個個死于這些騎兵刀下。
李征一行人根本不敢亂動,雖然這些騎兵目標(biāo)不是自己,但是一旦亂跑,有什么后果,李征也是不敢猜測。只能在心中期盼這些騎兵殺完人后自己離開,但是李征也是明白,這可能只是奢望。
果然,十?dāng)?shù)騎殺光了這些盜匪之后,快速的向自己等人沖了過來。盡管被這些騎兵舉著的馬刀嚇的心中狂跳,但是李征還是沒有逃跑,身為后世的一個退伍軍人,盡管退伍了,但是士兵的傲氣還在!他不愿意將后背對上騎兵的馬刀而死,因為這是一個戰(zhàn)士最為恥辱的死法!
騎兵滾滾而來,身無寸鐵的李征也是苦笑了一下,擋在了母親前面,努力睜大了眼睛,心中也是憤怒的大吼,賊老天,你在玩我嗎?讓我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就是為了受這一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