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劉叔的小院。
“小和,你就在這里安心的住著——先找份工作——你問問你原來的單位還能不能去……”吃飯的時候,劉叔不敢多說,又不能不說。
一年的牢獄生活讓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是被一層看不見的網(wǎng)子罩著的。一開始,這張網(wǎng)子可能是你偶然發(fā)現(xiàn)的——這個“偶然”代表了很多種可能,不管是那種可能,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還不要緊,因為也許你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假象。等到你自己心里有了一張網(wǎng)子,你就再也跳不出這張網(wǎng)子給你限定的范圍,成為一個“困獸”,或者是一個“困貓”。
我的第一張網(wǎng)子是張敏給我的,這是一張“情網(wǎng)”,我不知道我會被“困”多久,反正我現(xiàn)在提不起任何興趣看身邊的女人,盡管劉叔劉嬸以及很多人給我介紹了很多的女孩子,我都懶得看上一眼。陳詩興說我得了一種病,心病,需要治。
治個屁!我沒病,誰說我有病誰就有??!
我去了原來的單位。同事們看見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我沒理他們直接進了老板辦公室。
“說實話,自從你……離開咱公司,公司的業(yè)務(wù)的確是受到了影響……但是……”
“老板,我明白了——我在咱公司干了快五年,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對得起公司——好啦,咱們各自安好,各奔前程吧!”
我從大學畢業(yè)就到了匯成公司,別的沒接觸過,所以我只能去類似的單位找工作。
不知道我的事情是怎么傳出去的,只要我到一家單位,說不了三句話人家就會拿我的“污點”說事,我只能尷尬的起身告辭。
我基本上問遍了HB市所有的我能去的單位,得到的答復基本一樣,無奈,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一些不要要經(jīng)驗和學歷,只需要力氣的地方,終于,我在一家搬家公司找到了工作。可惜,就算是這樣的工作我也沒能干久,我還是因為“光輝的形象”被人家委婉的“辭退”了。
我回了一趟小區(qū),想把家里收拾收拾。
媽媽正在門口坐著。
“你這一年去哪里了?我去你單位,人家說你不干了——你劉叔說你被單位派出國了——找張敏也找不著——你們到底怎么了?”媽媽看見我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抓住我的手,一連串的問。
“出了點事……”我不想再瞞著媽媽,她也早晚會知道……
媽媽邊聽邊哭。
“兒子啊,咱還是回家吧……”聽完我的講述,媽媽覺得城市里太“兇險”了,不如干脆回我們農(nóng)村老家。
可是我怎么能回去呢?“大仇”還未報,張敏的死還沒搞清楚,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我好說歹說勸走了媽媽。收拾完房間,我回到了小院。
劉叔遞給我一個包。
“這是啥?”
“一點錢——不要著急,我相信老天爺會睜開眼的!”
我推脫著不要,劉叔生氣了:“你這孩子!手里沒錢怎能辦大事?拿著,就當是我借給你的!”
劉嬸做了我愛吃的菜。
“小同,要不咱爺倆喝一盅?”
“行!喝點!”
我說的這個“點”有點大——我喝了大概一瓶白酒,期間劉嬸想攔住我,劉叔攔著她沒讓她攔我……
我喝了個天昏地暗。
醒來的時候我沒覺得頭疼——之前喝多了都會頭疼,有時候會疼好幾天。
“怎么樣?”
“啥怎么樣?”我被劉叔問的一頭霧水。
“酒啊——咱昨天喝的酒!”
“不錯——至少喝了不頭疼……”
“嗯——等的就是這句話——我自己釀的酒……”
“你釀的?在哪里?”
“你跟我來……”
劉叔帶著我走進西廂房。
西廂房里基本沒什么家具,一張看起來很破舊的八仙桌,一條彎彎曲曲的破凳子,再無其他。
劉叔“推開”東面的墻——我沒說錯,是“推開”了一面墻!
劉叔打開燈。
墻的里面是一個臺階,臺階一直延伸到下面,下面是一個水泥地面。我驚奇的跟著劉叔走了下去。
一股酒香鉆進了鼻子。
燈光全打開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地下室。地下室里裝著幾個大罐,
劉叔又“推開”一面墻——下面還是臺階,順著臺階下去,里面是密封著的瓷缸。
濃烈的酒香讓人陶醉。
“怎么樣?”
“香!”我脫口而出。
“你小子!——光聞著香了?”
“啊……是啊……”
“村子里的人都喝我的酒——他們都說好喝……”
“嗯!確實好喝!”
“你小子是真笨還是給我裝傻?”劉叔笑著打了一下我的頭,我一臉茫然……
“唉——算了,還是我直說了吧——我打算注冊一個商標賣酒,你覺得怎么樣?”
“很好啊……”
“你不打算加入?”
“我?——我不懂酒啊……”
“不懂你不會學呀……”
我和劉叔跑了很久,終是沒能獲得許可。無奈,劉叔的酒還是只能在村里成為“名酒”,出不了村……
我成了村里“著名”的“啃老族”。
劉嬸不以為然:“啥叫啃老族?我原來八十六斤,自從小同來了我現(xiàn)在都九十六斤了——人能越啃越胖?——小同是做大事的,現(xiàn)在不過是在積攢力量……”
劉叔表示“深刻”贊同!
倒是我媽來了以后一個勁給劉叔劉嬸說著客氣的話,說我不懂事,要帶我回家,劉嬸笑著說:“姐姐是怕我把你兒子留下來做我們的兒子吧?”
“小同要是能做你們的兒子那是他的福分!”
“那咱可說好了!姐姐!——小同就是我們的了!”
媽媽跟劉嬸快樂的交流著,我仿佛成了一件被“推來推去”的物品,不過,我這件“物品”看起來還很受歡迎……
媽媽終于放心的回去了。她說家里的菜都成熟了,讓我回去一趟給劉叔劉嬸拿回一些,我答應(yīng)了,可是并沒有回去。我總覺得現(xiàn)在不是回去的時候,至于什么時候是時候,我也不知道……
我現(xiàn)在有些渾渾噩噩。吃了睡,睡了吃,沒有了白天黑夜之分,沒有了兒女情長之困,沒有了歡喜哀愁之別,沒有了孰輕孰重之沉……
用村里的人們的話說,就是“老劉收了一個變成神經(jīng)病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