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隨風而動,飄落當場。
北子山不及細看,這根突兀出現(xiàn)的修長手指,卻帶動了龐大的天地元氣,竟有些填補符陣破碎處的樣子。
他心下一凜,能操控如此磅礴天地元氣的必然不會是始終躲在不遠處窺視的那三人中的一人。能有如此修為,又如此儒雅俊秀的中年人,長安只有一個。
那便是天樞處的二先生!
既然二先生已經(jīng)到了,那站在一旁,穿著一件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顏色的破襖,形貌邋遢的老頭,自然便是布下這座符陣的大唐第一神符師三先生秦河了。
長安兩大返虛境強者齊至,便是強悍如他,北子山也不禁覺得如山的壓力撲面而來。
思緒只是瞬間,而二先生右手點出的食指卻如影隨形,始終不曾偏離北子山左右,使得他幾次想要從破碎處騰身而出,卻總是被這道有著說不出風~流倜儻味道的身影當空擋下。
符陣雖然因為一角的破碎而變得不再完整,可是因為二先生帶來的天地元氣的輔助,依然有條不紊地在運轉(zhuǎn)。無形地壓力從四周向中心碾壓而至,便連空氣都變得凝重了幾分。
“你走不掉的!”二先生再一次擋下北子山,然后沉聲道:“如果讓你便這樣走了,如何對得起方才先行一步的七位兄弟?”
北子山縱起的身子落在地上。眉目里并不透露慌張,反而靜靜地看著堵在符陣破碎處的二先生。
孤身面對兩位返虛境的強者,這是他事先已經(jīng)預料過的可能,只是當這種可能成為了眼前的現(xiàn)實,那便意味著沒有了退路。
于是,只有戰(zhàn)斗!
可,戰(zhàn)斗,已經(jīng)開始!
北子山手一揚,竹劍微顫,直直前刺,氣勢如虹,決然間,不給自己留下退路。
二先生見劍光自竹劍劃空處亮起,心中一驚。那柄劍雖然由枯竹削制而成,可握在這位修行強者的手中,并不會遜色于精鋼所鑄。如果被它刺中,這前后通透便是可知的結(jié)局。
右手食指不斷點出,而左手中指微曲,與拇指相扣,隨即彈出。只聽一聲沉悶而壓抑的聲響,二先生的中指彈在北子山刺來的竹劍劍身之上,生生讓它偏離了數(shù)寸。這數(shù)寸,便是生死之間的距離。
竹劍從二先生身側(cè)劃過,在他身上那件青衫的衣擺上添上了兩個不起眼的破洞,卻讓他不由駭出一身冷汗。
“二先生?!北弊由揭娨粨袈淇?,喘了口氣,說道:“天下強者雖多,多數(shù)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今日觀先生出手,從容淡定,指意井然。實在令在下心生敬仰?!?p> “只是,單憑二先生返虛境的修為,想要留住在下,怕是未必能夠如愿!”
二先生知道,眼前人的修為極高。而有這等境界的修行者,是沒有必要用這等話語來給自己壯膽的。所以,他必定還有什么后手沒有施展。
此時夜已深沉,街上那些樹上搖擺不定的枝椏無語地安靜下來,風還在輕拂,月光已然是淡淡的,在無聲地灑落。灑在屋檐、灑在河邊,灑在遠處送入高空的古塔,灑在藤葛蔓垂的墻頭,青石板路早已沒有其他人,一切都任憑月光漫照,泛出點點斑駁的銀霜來。
秦河很想出手,但是雖然他時常不修邊幅,但是返虛境強者的自尊使得他只能默然在一旁觀斗,幾次想要前去修復符陣,都始終沒有機會。
雖然有二先生操控的天地元氣堵在“囚”字符陣破損的地方,可終究與秦河本身的氣息并不相融,反倒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北子山起初并不知曉,只是一味地想要從被自己出手擊碎的地方脫身而出,只是每每在間不容發(fā)的剎那,被二先生縱橫交錯的指意一次又一次地擋回陣中。
于是,他開始隱現(xiàn)怒意,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一物,然后迅速塞入口中。不多時,身上便開始散發(fā)出強大的氣息,天上有雷云悄然聚集。
這一幕看著二先生和秦河的眼中,不覺大驚,然后便有種熟悉感在二先生心頭淌過。
他記得,在長安城的某個夜晚,有道清瘦身影,在五指輪動間,便召集雷云匯聚,然后成就無上威勢。
那自天際垂直落下的萬千雷芒在空氣中縱橫彌漫,讓已入返虛境的自己,都不覺有些心顫。
此刻,二先生未曾見到北子山五指輪動,可卻依舊有雷云聚集,在他想來,這便是對方的修為已然超過了曾經(jīng)在那晚長安街頭釋出“天罡五雷“的張無敵。
“我方才說過,你擋不住我!”北子山抬起頭,眼睛有些微紅,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二先生,說道:“現(xiàn)在,我還是要說這句話……”
“你擋不住我!”
話音方落,他手中長劍一揮,便勾動天地元氣,一道如柱雷芒從天際直落而下,擊向手指連點的二先生。
“真是天罡五雷大法!”
一聲低呼。對付張無敵未曾趨于大成的術(shù)法,他已經(jīng)不得已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如今見此刻對方釋出的術(shù)法遠勝當日所遇,二先生心中頓時大驚,慌忙抽身后退。
如枝蔓般的雷芒并不停留,而是狠狠地撞擊在了先前已經(jīng)破碎,卻由二先生勉強修補的符陣一角。
“嗤啦”聲響起,那座符陣在空氣中一聲哀鳴,然后潰散成天地間無數(shù)的元氣碎片,被夜風席卷而去。
雷芒落,符陣潰,子山出。
北子山不顧自己因為雷擊時的灼熱而有些枯黃的發(fā)絲,就這樣,異常平靜地站在街心,只是手中的竹劍又一次開始畫圈,而這次畫圈卻帶著奇怪的顫動。
“很感謝你們送我的禮物?!北弊由捷p聲道:“但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也請你們收下我的這份回禮!”
竹劍畫圈不止,天地元氣匯聚的速度遠勝方才,連夜風中的凜冽之意也愈發(fā)強盛。
感受著幾乎凝若實質(zhì)的天地元氣,秦河目光凝重,對著二先生說道:“姓魏的,沒想到此人修為如此之深,能調(diào)動這么多天地元氣,怕是不好對付啊!”
二先生拈起落于肩上的一片樹葉,說道:“不好對付又如何?別忘了,這里是長安!”
秦河頓時恍然,一絲微笑在嘴角邊浮現(xiàn):“不錯,這里是長安!”
北子山手中竹劍一頓,然后便是一揮。
天上雷芒如繞指柔般纏繞在竹劍上,因這一揮,便與劍上涌出的念力裹雜,劃過如墨的夜色,向著站在一旁的二先生等三人襲來。
此時,不及閃躲,便是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