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光自劍鞘中飛射而出,在空中盤旋一圈,然后不斷在空中震蕩,發(fā)出動人心魄的嗡鳴聲。
“長鋏?”吳桐看著刺向程東向自己頭頂抓來的那只手的長劍,輕聲叫道:“你終于肯出來了?”
程東心中盤算,卻發(fā)現(xiàn)如果自己將吳桐的左手抓斷,必然會付出折去手腕的代價。而這種代價,對于這個長安道天教黃字堂的當家人來說,是絕對難以承受的。如果他一旦受傷致殘,那黃字堂堂主恐怕是要立馬換人了。
程東自恃爬上黃字堂堂主這個位置,也是經(jīng)歷了諸多的磨難,所以對他來說,他并不愿意因為這一場戰(zhàn)斗而斷送了自己的前途。所以,眼見自己即將一擊成功,可終究還是只能無奈地縮手而歸。
那道黑光最終在吳桐的右手中凝聚成形,程東仔細看去,那是一柄長劍,一柄看起來黑魆魆毫不起眼的長劍,更離奇的是,這柄劍居然未曾開鋒。他并不會以為這柄劍只是充當玩物。恰恰相反,方才從劍身上傳來的寒意竟讓他有不可抵御的感覺。
他很奇怪,為何這樣一柄未開鋒的長劍卻會給自己帶來比其他所見過的神兵更大的威脅,難道,一開始便感到的那股危險的感覺便是來自于這柄劍?
一定是這樣,程東暗自想到。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產(chǎn)生恐懼,可當這樣東西如實地呈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原本難以抑制的深深恐懼卻會變得不是那么讓人害怕。這便如同程東此刻的心情。他既然認定,先前的危機感來自于這柄散發(fā)著黑魆魆光芒的長劍,心中頓時有些安定下來。
于是,他將鋼刀橫在胸前,閉上眼睛,催動經(jīng)脈中的念力灌入其中,然后有刀芒開始自刀身上閃耀不定。
“沒有想到,你的劍如此特別,只是,一柄未曾開鋒之劍究竟會有多大的威力?”程東自顧自說道:“人常說,重劍方才無鋒,看你的劍也未必極重,怕是當不得我長刀一擊吧?!?p> 他嘴上說著,心中卻滿是凝重。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這柄劍會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威脅,而這種威脅,事關(guān)生死。幸好,劍只是劍,因為,它要握在人的手中。如果持劍之人不能發(fā)揮出劍的能力,那即使那是柄神兵,也恐怕會無功而返。
所以,程東才說出這番話,為的,就是要激怒少年那顆年輕的心。畢竟,年輕的人多數(shù)有著熱血,更有著沖動,對于自身的羞辱,往往是無法忍受的。
他看得出,吳桐對他的劍很看重,甚至眼神中有著沒有掩蓋去的尊敬。那么,激怒少年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可能地去抹黑那柄劍。于是,程東沒有絲毫猶豫地將那句話說了出口。
劍在手,吳桐開始心安。這種心安來自于一種強大。
他依舊很清晰地記得,很多人讓他不要再去釋出那道劍術(shù)。可他更記得,有人對他說過,到了緊要關(guān)頭,該出手時便要出手!
所以,吳桐準備出手。他將長劍高高舉起,然后如同學著程東方才一樣,運轉(zhuǎn)念力,將其拼命灌入劍中,隨后溢出劍身,向外涌出。天地元氣仿佛受到了詔命一般,爭先恐后地向長劍所在的這方空間攏聚而來,速度遠勝于先前。
然后,長劍的嗡鳴聲開始大作,竟引得程東手中的鋼刀逐漸顫抖,這種顫抖有個名字叫做“瑟瑟”!
怎么會這樣?程東心中大驚,當他見到自己能夠引動刀芒,頓時便覺得成竹在胸。只需一刀,僅僅一刀,一切將會終結(jié)。他無比確信自己的刀術(shù),正如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吳桐。
可是,當長劍開始嗡鳴的時候,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難以把握手中的鋼刀,縱然鋼刀并未有靈,他依舊從它的顫抖中感受到了一絲臣服。這是弱者對強者的臣服。
程東睜開眼睛,正看到吳桐高舉長劍,擺出一個十分奇特的姿勢。這個姿勢看在他眼中,并不多么強勢,甚至有著幾分灑脫和隨意,可是便是在這份灑脫和隨意中,凜冽的劍意開始如波濤般一層一層向外翻涌。
在修行的道路上走了這么多年,程東從未聽說過有劍術(shù)可以展現(xiàn)出如此強大的威勢,便是教中奉為秘典的“旭日”“皓月”雙劍,也不至如此。
有濃密的汗珠從程東的臉頰上滑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綻出點點淺淺的水漬。他突然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出手,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把握能夠?qū)峭┰诘断乱粨]兩段。
可是,他不得不出手,如果再不出手,恐怕是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出手了。而且,他不相信,自己苦心修為幾十年的刀術(shù)會輸給一個方才弱冠的少年。
橫置在胸前的鋼刀動了,一動便是勢若雷霆。
這一刀匯聚了程東全部的修為,刀尖處竟然顯現(xiàn)出數(shù)寸長的刀罡。程東的感覺好極了,因為,這是他釋出的最強的一刀。
而在他的眼中,吳桐的動作便有了幾分詭異。他的動作極慢,似乎在慢吞吞地完成著釋術(shù)的過程,可是,偏偏又給人極快的感覺。這種矛盾的反差,讓一刀揮出的程東心中更是凜然。
他已出手,出手便不再回頭!
長劍揮落,天地元氣驟然炸開,劍意向程東席卷而去,猶如欲要卷起千堆雪一般。
刀劍相交,沒有預(yù)料之中的金屬脆鳴,卻有輕輕“嗤”的一聲,有豆腐被切開的聲音淡淡響起。
程東頓覺手中一輕,不用看,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鋼刀已然斷在吳桐的長劍一揮之下。他沒有時間去考慮為何對方那柄未開鋒的長劍會鋒利地如此妖異,因為,那從對方劍中不斷奔襲而來的劍意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森然。
“來得好!”程東大喝一聲,然后豎掌為刀,釋出的刀意不曾削弱,卻更勝先前。
長劍終于落下,一抹嫣紅在半空陡然乍現(xiàn)。
那是從口中噴出,從身上涌現(xiàn)的血,而它們屬于年邁的歲月。
吳桐長劍撐地,不斷喘著粗氣,開始浮現(xiàn)笑意的臉上滿是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