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廢太子秦翎
“那夫子,你可知道浣衣婆在梅城的親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呢?”
“你該不會是想去找害死浣衣婆的人吧?”
王夫子聽見浣女這般發(fā)問,一下子心里便有了底,這小妮子定是想要找出害死浣衣婆的人。
“浣女,你聽我一句勸,別去找,且不說這茫茫人海你能不能找得到,再說找到了又如何?你還能將人送進官府嗎?別到時候配上了性命,這可得不償失啊!”
王夫子越說越激動,紅玉見此連忙拿起手邊的茶壺,給王夫子接了一杯水。
然后才說道:“何為官府?”
王夫子剛咽下一口水差點嗆到自己。
這要是自己教的那些小兔崽子不知道官府的話,他早就一巴掌拍下去了,可這是浣女。
一個失去了前塵所有記憶的瞎眼女子。
無奈,他只好緩緩告訴浣女:“農(nóng)不離其田業(yè),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①。簡而言之,官府就是專門管理人民大小事務的地方,有人犯了朝廷的規(guī)條律例就會被官府收押然后受到處罰……”
“何為士大夫?”
“……”
王夫子怎么感覺這浣女很有將人給氣死的潛質(zhì)?
算了,這也是個可憐如幼童的孩子。
他搖了搖頭,沒有就著浣女的發(fā)問說下去,而是繼續(xù)勸說道:“浣女,浣衣婆肯定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讓你去找殺害她的兇手,你……你眼不識物,又帶著一個少年……”
“王夫子不用說了,天下之大,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去了那里又能做什么,浣衣婆是救我性命之人,我還從來沒為浣衣婆做些什么呢……
我之前聽你講起過,萬事萬物皆有緣法,因果環(huán)環(huán)相扣,我想還浣衣婆一個果。
我不知道浣衣婆尋到親了沒有,她若沒尋到,我也好借此繼續(xù)尋下去幫她了卻生前的一個心愿……”
王夫子一怔,到?jīng)]想過浣女會想這么多這么遠……
他嘆了一口氣:“萬事萬物皆有緣法,所以此中之緣不可強求啊……”
王夫子終是告訴了浣女他所了解的一切。
“這幾天村里發(fā)生了太多事,浣女你就好好呆在我這兒,千萬別出去,這幾天我就安排劉家那小子把你們送出去……”
“那就多謝夫子了……”
紅玉笑著應道,便去收拾屋子去了。
留下王夫子一個人在原地嘆著氣,也不知道他說的那些對浣女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見時辰還早,他那些小兔崽子一般的學生還有些時候要過來,于是和平常一樣走到自己的棋桌,正要思考棋盤上他久久也沒能解開的棋局,卻發(fā)現(xiàn)白棋多了一子后竟然大獲全勝。
“妙啊,妙啊,劍走偏鋒的一子破了這雙方僵持不下的局面!”
不過……
他不記得他之前解開了棋局啊?那不是他又是何人?
是劉家那小子?這不可能,那小子頂多背一兩首詩,怎么可能懂棋?
是浣女?這更不可能,浣女連看都看不見又怎么可能破了這困擾他的棋局?
那是誰?
莫不是他睡夢中稀里糊涂就解開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院子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小寶……”
??!
難道是這臭小子?!
于是他氣沖沖地走到院子里,一把拽著正在喂小寶的秦翎,還不等對方反應,就把人拉進了屋子里然后在棋桌旁停下。
“小子,這是你破開的?”
王夫子指著那顆‘劍走偏鋒’的白色棋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秦翎揉了揉被王夫子掐中的胳膊,面不改色地對上王夫子的眼睛:“是啊。”
“快,來跟我下一局?!?p> 王夫子連忙將桌上的棋子給整理開,讓秦翎坐在他對面。
秦翎看著對方有如此高昂的興致,自己也來了感覺,也不拒絕地坐了下去。
剛一屁股坐下去,就聽見對方說:“我要執(zhí)白棋?!?p> “……”
“行,您老您先行……”
話剛下,就看到對方伸出一只手執(zhí)著白棋就下在了‘星位’。
秦翎眉毛一挑,執(zhí)著黑棋也沒細想,就直接放了下去。
兩人一邊下著棋,嘴里也沒閑著。
“小兄弟是哪里人?大秦好像沒有哪個地方比較興少年戴帷帽這一習俗啊……”
王夫子瞟了瞟秦翎頭頂上那個材質(zhì)不錯的墨色帷帽。
秦翎落下一子說道:“家道中落,父母親人皆死于疾病,于是四海為家,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沒想到路遇流匪,便逃難于此,為浣女所救……”
其實說來也是很神奇,他從山崖跌落,本就重傷難治,他拼上一口氣跌跌撞撞地才來到浣女的廚屋,迷迷糊糊中,他聞到很香的玉米粥的味道,于是來到灶臺,偷偷的喝了半碗,他不敢多喝,害怕被主人發(fā)現(xiàn)而被趕走。
結(jié)果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覺得自己的傷勢全好了,連被樹枝劃爛的傷口也都完好如初,如果不是自己還在浣女的廚屋,他自己都會以為這場追殺與逃亡都是他做的一場夢了……
可能是上天也不愿意收走他的性命吧……
“原來如此,小兄弟的身世這么坎坷啊,你看我也不能一直叫你小兄弟,小兄弟貴姓?”
秦翎挑起眉頭看向王夫子,緩緩啟唇道:“秦翎——”
“不知小兄弟可知這大秦的嫡長皇太子姓秦名翎,天潢貴胄本該一世富貴,結(jié)果還未等到皇上給他取字,就被廢去了太子之位,還將其送出朝京,非詔不得入京……”
王夫子也不看秦翎的反應,一臉勢在必得的表情,執(zhí)棋而下白棋氣勢洶洶。
呵,秦翎在心里哼笑了一聲,這老頭……
“略有耳聞?!?p> 落下一顆黑子,破了白棋的攻勢。
王夫子皺了皺眉頭舉著一子白棋久久不落。
“也不知道那廢太子有什么隱疾,從出生起就天天戴著一頂帷帽,洗澡的時候都不讓侍女摘下……”
“夫子為何舉棋不定?這可是下棋的大忌?。 ?p> 秦翎笑笑道。
“我……”
“那廢太子定是禿于頂,顧加其屋也??!”
零露崇華
①引用《尉繚子·武議》:“農(nóng)不離其田業(yè),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