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老房子后有個斜坡,斜坡上密密麻麻的鋪著些細碎沙子,頂端長著一棵翠綠楊柳,和一棵人高的楓樹。晚春楊柳隨風,似姑娘般左右舞動;深秋楓葉似火,飄零在鋪滿細碎沙石的斜坡上,深刻我心,且思且念。
清明時總要落點小雨,雨滴從樹梢上、樹葉里、露出的樹根處、土房子的瓦片間,滴滴墜落,像是落在流年光影里的青蔥歲月,短暫的令人恍惚;斜坡細沙處總有幾個小孩在那滑上滑下,永遠是少年模樣。
外婆的村子里住著的都是親戚,跟我非常要好的幾個小伙伴從輩分來說都是我的長輩,只不過我們年紀相仿,誰也沒有因為輩分差距就相互疏遠,吉克是祭司家族,誰家有病災苦難都會請吉克家族的畢摩做法祛病消災;外婆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畢摩,誰家有什么疑難雜癥都會請他做法,聽說他念咒可以開山裂石,無所不能,漸漸的,鄰村臨縣的鄉(xiāng)親都聽說了他的名氣,畢摩家族的名聲也由此展開,很多遠近聞名的家族都來請外祖父來做法祛病消災。
畢摩做法要么用雞要么殺豬,喻事將由豬雞承擔人間一切罪責,可以將人的罪孽一并交由豬雞承擔,這既是一種寄托,也是一種逃避,但同時,也是一種民族精神。
父親跟隨外祖父學了一些畢摩口咒,自此以后家里的一切不知緣由的病痛都由父親施咒祛病,雖然很多時候不甚理解,但也逐漸習慣。
母親年輕時是父親的忠實擁護者,崇拜他,愛護他,需要他,仿佛父親是一座山,可以永遠依靠。
父親需要的尊重,卻沒有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