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平公主府出來,張寶兒并沒有回鏢局,而是與侯杰來到了江小桐的住處。這些日子,只顧著忙錢莊的事情了,有些冷落了江小桐,這讓他心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剛進了院子,便見江雨樵、華叔和燕谷三人,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谷兒!”張寶兒輕聲招呼道。
“寶兒哥哥,你可好些日子沒來了!”燕谷歡快地跑了過來,拉住張寶兒的手:“谷兒可想你了!”
燕谷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然還身著女裝,但比起去年來,已經(jīng)壯實了不少。
“谷兒,對不起,哥哥最近有些忙,你可別怪哥哥,其實哥哥也想你呀!”
說這話的時候,張寶兒心中多少愧疚。
對燕谷,張寶兒關(guān)心的確太少了,他心中也琢磨過,是不是該給谷兒找個私塾先生,好好教他學(xué)些有用的東西,不要像自己一樣不識字,很多時候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梢恢币矝]有騰出空來,做這件事情。
燕谷很懂事地點點頭道:“寶兒哥哥,我知道你忙,沒關(guān)系,你忙完了有空來看谷兒,谷兒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
張寶兒好奇地問道:“對了,谷兒,江伯伯與華伯伯在與你說什么?”
“沒什么!”燕谷瞅了扭頭瞅了一眼江雨樵與華叔,對張寶兒道:“寶兒哥哥,我先去給小桐姐姐說一聲,她要知道你來了,指不定多高興呢!”
說罷,燕谷一溜煙便跑了。
“寶兒,你來了!”江雨樵背著手緩緩走了過來。
中秋節(jié)的晚上,張寶兒施計讓江小桐重新認了江雨樵,自打這以后,江雨樵心中對張寶兒的印象大為改觀,也已經(jīng)默認了這位未來的女婿。
“寶兒見過岳父大人!見過華叔!”張寶兒向江雨樵與華叔施禮道。
作為符龍島主的江雨樵,一身的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武林中的名頭之響,如是日中天。正因為他嗜武如命,到處尋覓世外高人比武,這才造成了與女兒之間的隔閡。
通過這些時日的接觸,張寶兒對江雨樵也有了新的認識。有如此一位岳父,在張寶兒看來,是好事也是壞事。自己勢單力薄,若有了岳父的助力,很多事情可以迎刃而解,這是好事??蓮垖殐褐?,一個人的性子是很難改變的,他不敢保證江雨樵將來會不會再重蹈覆轍,又玩一次失蹤,這是讓他很頭疼的事情。
張寶兒對江雨樵的恭敬態(tài)度,讓江雨樵很是受用,他點點頭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與你商量呢!”
“岳父大人,有事您直管吩咐便是!”
“是這樣的……”江雨樵突然變得有些拘謹起來,斟酌著自己的話語。
“寶兒!”
恰在此時,江小桐從屋里出來,面上含著笑,她的身后跟著燕谷和影兒。
“小桐,這幾天有些忙,你可千萬別介意?。俊睆垖殐呵敢獾?。
“再忙難道也擠不出點時間來看小姐?莫不是又去青樓了?”影兒在身后不滿地嘀咕道。
這些人當(dāng)中,最讓張寶兒沒有脾氣的便是影兒了,她與張寶兒說起話來向來不留情面。張寶兒知道,她與江小桐姐妹情深,處處維護著江小桐,也就不與她一般見識。
“影兒,你說什么呢?這是咱符龍島的姑爺,說話怎么沒在沒小的?”江雨樵威嚴(yán)的聲音傳來:“還不趕緊給姑爺?shù)狼福俊?p> 影兒對張寶兒說話很是隨意,可對江雨樵卻出奇地畏懼,聽了江雨樵的訓(xùn)斥,趕忙低下頭對張寶兒恭恭敬敬道:“姑爺,剛才是影兒不懂分寸,影兒向您陪不是了,您可千萬莫往心里去。”
真是一物降一物,張寶兒心里覺得好笑,但嘴上卻道:“影兒,大家都是一家人,莫要這么生分!”
見氛圍有些尷尬,張寶兒有些夸張地看看天,故意對江小桐玩笑道:“小桐呀!你看這都晌午天了,為夫餓了,你也不準(zhǔn)備午飯款待款待為夫?”
江小桐頓時羞紅了臉,啐了一聲道:“什么為夫不為夫的,臉皮好厚!”
說歸說,江小桐還是吩咐影兒去備飯了。
江雨樵也大著嗓門對華叔吩咐道:“老華!你去弄幾壇好酒來,我要與寶兒好好較量較量,上次與他喝酒我可是輸?shù)煤懿环猓@次一定要扳回來才行!”
張寶兒心中突然有了一種靈動,他似乎找到了能抓住江雨樵的心,讓他徹底安靜的辦法。他見江小桐在一旁要勸江雨樵,趕忙給江小桐施了個眼色,江小桐不知張寶兒何意,但卻沒有吭氣。
影兒準(zhǔn)備的午餐很是豐盛,讓張寶兒食指大動。
這些日子張寶兒著實累了,難得能坐下來好好吃頓飯,故而悶頭大口大口的吃得格外香。
江小桐在一旁看著心疼,輕聲道:“寶兒,你慢些吃,別噎著了!”
張寶兒抬頭看了一眼江小桐,笑著道:“也不知怎的,一見了你我就覺得餓,吃起來格外的香!”
江雨樵與華叔聽了這話,差點把飯噴出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張寶兒奇怪地問道:“你們倆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
江小桐也覺得奇怪,但看著兩人肆無忌憚的大笑,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紅著臉斥道:“你們倆個還是長輩呢,簡直就是為老不尊,齷齪之極!”
兩人笑得更歡了,江雨樵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你們還笑!再笑我可要轟你們出去了!”江小桐急了。
江雨樵與華叔見江小桐有發(fā)飆的跡象,趕忙告饒道:“好好好,我們不笑了!”
張寶兒依然是一頭霧水,他放下飯碗,傻傻地看著江雨樵:“岳父大人,我到底說錯什么了,讓你們笑成這樣?”
江雨樵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對張寶兒擺擺手道:“沒什么,不提這個了,我跟你說點正事!”
“岳父大人請講!”
江雨樵一本正經(jīng)道:“我有心收谷兒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您要收谷兒為徒?”張寶兒沒想到江雨樵竟然會提出這么個要求來,這讓他一點準(zhǔn)備也沒有。
“沒錯!符龍島的武功博大精深,我自小練武,縱橫江湖已經(jīng)罕逢對手,其實也只領(lǐng)悟了六七成?!苯觊钥戳艘谎劢⊥?,感慨道:“可惜桐兒是個女兒家,她不適合練符龍島的武功。我在島上,也收了不少弟子,可他們無一能讓我滿意,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符龍島的武功后繼無人呀!”
“岳父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張寶兒疑惑道:“可是,您怎么就能確定谷兒就能繼承符龍島的武功的呢?”
聽張寶兒如此一問,江雨樵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興高采烈道:“谷兒骨骼精奇,資質(zhì)奇佳,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材。我這一生閱人無數(shù),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好的苗子呢!”
見張寶兒將信將疑,江雨樵指了指華叔道:“不信你可以問老華!”
華叔點點頭道:“島主說的是,谷兒是練武的材料,這還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在這之前,本來我便想收他為徒的,可是符龍島的武功沒有島主的允許,是不允許外傳的,只好作罷。島主來了之后,我便將谷兒推薦給了島主。以島主的武功,做谷兒的師父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江雨樵繼續(xù)對張寶兒道:“更難得的的是谷兒的領(lǐng)悟力、克制力、隱忍力和堅韌力都屬上上乘,與他的年齡根本不相符,這將會使他事半功倍。不夸張的說,谷兒將來的成就必然會在我之上?!?p> 張寶兒看了一眼谷兒,對江雨樵道:“這事你與谷兒說便是了,何必要扯上我?”
江雨樵苦笑道:“我磨破了嘴皮子,可卻這小子卻油鹽不進,反反復(fù)復(fù)就一句話,寶兒哥哥同意我就同意!我這不是沒轍了嘛,這才找你商量的!”
“唔!”張寶兒點點頭:“我明白了!”
“那你同意了?”江雨樵興奮道。
“我不同意!”張寶兒道。
“啊?”
江雨樵傻眼了,不知多少人求著自己要做徒弟,自己連看都不看一眼。能做符龍島主的徒弟,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梢粋€燕谷,一個張寶兒,這兩人卻偏偏是死心眼,這讓江雨樵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你……你……你為什么不同意?”江雨樵有些抓狂,他很想知道原因。
“原因很簡單!”張寶兒好整以暇道:“徒弟是個好徒弟,但師父卻是個不靠譜的師父,所以我不同意谷兒做你的徒弟!”
“你說什么?”江雨樵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再說一遍!”
江雨樵的面龐罩上了一層濃濃的殺氣,出道幾十年來,還沒有人敢當(dāng)著他的面說如此不敬的話,若不是因為女兒在場,放在以往,他會毫不猶豫將張寶兒斃于掌下。
張寶兒似乎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淡淡道:“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我說谷兒是個好徒弟,但岳父大人你卻不是個好師父!”
江小桐也看出了情形不對,長這么大,還從未見父親發(fā)過這么大的火,她怕張寶兒吃虧,忍不住勸道:“寶兒,快向爹爹道歉?!?p> 張寶兒朝著江小桐笑了笑:“桐兒,你莫緊張,岳父大人也不是不講理之人,我說的要是有道理,岳父大人是不會怪我的!”
江雨樵強壓下心中的怒氣道:“好好好,你且說說你的道理,我為何是個不靠譜的師父,若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說您做師父不靠譜,并非是指您的武功,恰恰相反,岳父大人的武功是沒得說的,這我也有過耳聞,若僅憑這一點,您老人家做谷兒的師父,那可是綽綽有余!”說到這里,張寶兒話音一轉(zhuǎn)道:“我所說的不靠譜,卻不是指武功,而是指您的性子!”
“我的性子怎么了?”江雨樵氣勢洶洶地質(zhì)問道。
張寶兒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谷兒,對江雨樵道:“教徒弟可是個細致和有耐心的活計,特別是您碰到了谷兒這么個百年難得的奇材,更要花時間耐下性子精雕細琢,可您卻是個閑不住的人,我很擔(dān)心因為您的性子急,會把谷兒給毀了!谷兒是我的弟弟,我寧肯他不學(xué)武功,也不愿他受到任何傷害!”
江雨樵剛要張口,卻見張寶兒擺擺手:“岳父大人,您先聽我把話說完!”
江雨樵很憋屈地把要說的話咽回了肚里。
“還有一點是讓我最擔(dān)心的!那便是您嗜武如命,喜歡四處尋找高手比武!”張寶兒毫不客氣道:“您與小桐之間的誤會因何而起,您心中很明白。雖然您現(xiàn)在與小桐和好如初了,但是我不敢保證,將來有一天您還會不會去找人比武。若是再走個一兩年或者三五年,甚至……”
說到這里,張寶兒停了下來,雖然他沒有說完,但所有的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張寶兒接著道:“假如真要有這么一天,小桐也就罷了,可您讓谷兒怎么辦?與其最終是這樣的結(jié)果,還不如現(xiàn)在就回絕了您老人家!”
張寶兒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讓江雨樵無可反駁,但他心里卻覺得憋得慌,只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江小桐冰雪聰明,她聽出張寶兒是借機勸說父親,心中頗為感激,朝著張寶兒投去了贊許的一瞥。
張寶兒偷偷進朝江小桐做了個鬼臉,繼續(xù)對江雨樵道:“岳父大人,其實比武有很多種,我想了一種比武的法子,不知您可愿意聽聽?”
“你說!”江雨樵甕聲甕氣道。
“比武就是為了證明誰的武功更高,花無百日紅,就算您現(xiàn)在是天下第一,可是將來呢?若您教出的徒弟打遍天下無敵手,豈不同樣證明了您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你既教出了好徒弟,讓符龍島的武功后繼有人,又證明了您的武功是天下第一,還能陪著小桐享受天倫之樂,這一舉三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張寶兒的一番話讓江雨樵頗為心動,他微微點了點頭。
江雨樵的舉動落入了張寶兒的眼中,我心知江雨樵已經(jīng)被打動,便趁熱打鐵道:“當(dāng)然,岳父大人您若偶然手癢了,想去比武,我也不攔著,但必須有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江雨樵斜著眼問道。
“您必須把我喝趴下了才行!”張寶兒一字一句道。
“這……”江雨樵有些猶豫。
“岳父大人,男人除了比武,還應(yīng)該比酒!您說呢?”張寶兒激將道。
“好!”江雨樵終于下定了決心,他點點頭道:“那就一言為定,谷兒那里……”
“一言為定,谷兒明天就行拜師禮!”張寶兒豪爽道。
“老華,拿酒來,我就不信我喝不過這小子!”江雨樵擼起了袖子。
一個時辰后,江雨樵再次醉倒在了桌上。
“華叔,煩請您把岳父大人背回去吧!”張寶兒長長出了口氣道。
看著華叔走后,江小桐朝著張寶兒笑了笑:“多謝了!”
“謝我什么?”
“你剛才所做的,我心里都清楚!”
“你是真心謝我?”張寶兒笑著問道。
江小桐點點頭道:“當(dāng)然是真心的!”
“那好,讓我親一下吧!”張寶兒嬉皮笑臉道。
“要作死呢!”江小桐見張寶兒毫無顧忌地口中花花,紅著臉嗔怪道。
影兒正在收拾著屋子,聽著兩人打情罵俏,忍不住啍了一聲。
張寶兒看了一眼影兒,對江小桐道:“要不我買幾個婢女來吧,這光影兒一個人也忙不過來?!?p> 影兒沒好氣道:“買什么婢女,我一個人能行,你不會是又想著招什么狐貍精來吧?”
江小桐哭笑不得道:“寶兒這也是為你好,你怎么就不領(lǐng)情呢?”
“我干嘛要領(lǐng)情?”影兒撇撇嘴道。
張寶兒突然站在起身來,沖著影兒身后道:“岳父大人,你怎么來了?”
影兒嚇了一跳,急忙轉(zhuǎn)身,卻見身后哪里有人,情知上了張寶兒的當(dāng)。
她氣急敗壞轉(zhuǎn)過身來,指著張寶兒:“你……”
張寶兒指著自己的鼻子,惟妙惟肖模仿著江雨樵的聲音:“這是咱符龍島的姑爺,說話怎么沒在沒小的?還不趕緊給姑爺?shù)狼福俊?p> 看著張寶兒那副得意的無賴模樣,影兒氣得牙癢,卻絲毫沒有辦法,跺跺腳轉(zhuǎn)身氣呼呼地離開了。
“谷兒!”張寶兒朝著燕谷招招手。
“寶兒哥哥!”燕谷乖巧地坐在張寶兒身旁。
“學(xué)武功可是很苦的,你怕不怕?”張寶兒撫著燕谷的頭問道。
“不怕!”
“那好!”張寶兒叮嚀道:“從明天開始,江伯伯就是你的師父了,你要好好跟他學(xué)。學(xué)一身好武功,不僅可以為你的家人報仇,也可成為人人都尊敬的大俠客。不要像寶兒哥哥一樣,什么本事都沒有,整天都在混日子!”
誰知燕谷卻搖頭道:“寶兒哥哥說的不對,你的本事可大了,你是做大事的人,谷兒學(xué)了武功,將來就可以幫你做大事了!”
張寶兒苦笑道:“谷兒,你還小,有些事情還不懂,誰告訴你我是做大事的人?”
“小桐姐姐、江伯伯,還有華叔,他們都說寶兒哥哥將來能做大事!”
張寶兒嘆了口氣,捫心自問:自己將來真能做大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