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死懸于一發(fā)
四周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這一擊威力極大,看樣子下手不輕,明顯動了殺機。誰會想到,只是一句話便會引致殺身之禍?誰又會想到,作為蜀山派的長老,竟會對自己門下弟子下如此重手?
一旁的宋青山一臉茫然,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無為長老在后山一直是修為平平,為何方才這一擊威力如此巨大?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服食了某種靈丹,而在修真界能在短時間大幅度提升修為的,只有一種靈丹。當(dāng)想起自己突然被人頂替,再看李云飛在后山的囂張,他頓時便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這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而無為長老卻只面無表情的看著受傷的少年,仿佛方才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一般。
此時,李云飛一臉笑意的走進了水房,俯下身子,看著奄奄一息的陸乘風(fēng),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眼露不屑之色道,“小子,你斗不過我的。我跟你說過,強出頭,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旁的陸平安漲紅了臉蛋,緊握拳頭便是要動手卻被陸乘風(fēng)搶先一步拉住,對著身旁緩緩道,“扶我……扶我起來!”
“喲!你還敢起來,現(xiàn)在你也嘗到被人打的滋味了吧!”劉天賜也在此時不知死活的捂嘴笑道。
待幾人將他扶起來之后,陸乘風(fēng)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推開了旁人,強忍住胸口的劇痛與其對視而立,雙眼的目光如兩柄銳利的尖刀直插過去,臉上露出讓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你要報仇,盡管來找我,若是有本事,盡管將我的性命拿去。但別累及我兄弟,還請你放他下山!”
李云飛冷哼了一聲,后退了兩步,順勢抽出背后的利劍,劍尖直指其咽喉,“小爺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否當(dāng)真不怕死?”
夜涼如水,長劍透著逼人的寒氣,而劍尖與那上下涌動的喉結(jié)只有分毫之距,只要他將劍往前一送,陸乘風(fēng)便會立時殞命當(dāng)場。后山之內(nèi)的所有人不再言語,誰也不敢靠近,目光聚焦在場中兩人身上,氣氛也在此刻變得凝重,顯得殺氣騰騰。
“只要你放了悶葫蘆,我什么都可以答應(yīng)你……大不了我不做這蜀山弟子便是!”身后的陸平安早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說話間已是眼眶微紅。
“現(xiàn)在才來求饒,未免太遲了點吧!”
聞聽劉天賜火上澆油的言辭,陸平安再也忍不住,如一頭瘋牛一般沖了出去,那家伙見勢不對便跑開,待他環(huán)視四周眾人之后,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場中老者身上。卻見他緩緩走過去,雙眼已是含淚,一臉祈求道,“悶葫蘆自小便沒了爹娘,受盡眾人欺辱,他好不容易才上了蜀山,我求長老你大發(fā)慈悲,放他一次,我陸平安必定感恩戴德!”
“長老,蜀山乃修真界的泰山北斗,若然此事傳了出去,不但您的聲譽受損,恐怕蜀山也會因此蒙羞。宋青山斗膽替陸師弟求情,還望長老三思!”宋青山也在此時壓低聲音道。
修真世界強者為尊,弱者的求饒只會換來更多的蔑視和變本加厲。
“平安,別求他!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屈服于此等小人!”此情此景,陸乘風(fēng)一時雖是心如刀絞,他卻始終強忍住身心的疼痛,勉力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一切事皆因我而起,要是你還算個男人,就別使些下三濫的手段。你千萬別讓一個廢物在死前還瞧不上你!”
李云飛冷哼了一聲,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那好,你們中間只有一個人能活著,看你如何選?”
“那你放了悶葫蘆……我任你處置……”陸平安聞聽此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連疾呼道。
說話間,他已快步跑了過去。
陸乘風(fēng)眼疾手快,一把將銀子和一塊錦帕塞到了他的腰間,順勢一腳將他踹了出去,繼而是對著劉云飛喝道,“動手吧!”
“慢!”
眾人的目光又聚集在無為長老身上,卻見他表情稍微緩和些,片刻才道,“青山,你即刻送陸平安下山!”繼而是將望了望四周,“其余弟子,除他二人一律回屋歇息!”
話音未畢,宋青山就御起了飛劍,以極快的速度將打死不愿離去的陸平安帶離了蜀山。而眾記名弟子雖心中不愿,但還是在劉天賜的呵斥下盡數(shù)散去,而他也在最后回到了屋內(nèi)。
院落之內(nèi)只剩下三人的身影,安靜異常。
“長老,你這是何意?”李云飛的語氣似有些疑惑,且?guī)е粷M。
“此人已身受重傷,已是命不久矣!與其親手殺他引起不必要的禍端,還不如讓他自生自滅!到時就是被人知道,也與你我無關(guān)!”
李家勢大確實不假,但也不敢在蜀山放肆,這后山雖是‘山高皇帝遠(yuǎn)’,但耳目眾多,到時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蜀山追究起來,自己也難逃干系。倒不如將他扔至對面的荒山,任其自身自滅,到時只當(dāng)是被猛獸吃了去。一念及此,他手腕一抖,將劍收了回去,繼而是大聲叫來了劉天賜,將奄奄一息的陸乘風(fēng)扔在了吊橋之上臨走還不忘踢了他幾腳。
李云飛在后山告誡眾記名弟子道,“陸乘風(fēng)頂撞長老,死有余辜,誰若是敢靠近他就和他一般下場!”
此時,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轟隆的雷聲過后,大雨便是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滴答’作響。
只是片刻,雨水便已濕透了陸乘風(fēng)破爛的衣裳,伴隨著幾聲咳嗽,一口鮮血又是猛地噴了出來,血水混著雨水順著臉龐流下。此刻的他就像是一灘被很多人踩過爛泥一般,他的兩只手緊緊的抓住吊橋上的木板緩緩的向前蠕動,身后流下的血跡轉(zhuǎn)眼間卻是被雨水沖掉。他靠著殘存的一絲意念,繼續(xù)緩緩的向前爬著,每爬動一點都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之前覺得輕而易舉就能走過的吊橋,此刻卻顯得尤為漫長。
看著前方濃濃的白霧,他突然覺著很累,重重的喘息聲似乎要將他淹沒,但腦海里卻總有抹紅色的倩影揮之不去,他曾答應(yīng)要好好保護她的,如今絕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
那劉天賜想是之前被打心中不忿,冒著雨沖到吊橋上對著他就是一陣狠踢,嘴里還不停的罵著什么……
站在不遠(yuǎn)處的瘦猴和肥牛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把將他推開,便是不管身后的呵斥,快步走了過去吊橋,兩人一左一右的將陸乘風(fēng)架了起來,疾步往對面的山林走去。兩人朝四周望了望,之后便在在其中覓得一處可以躲雨的山洞,又自四處找了些柴草鋪在洞內(nèi),將他放平躺在洞內(nèi)之后,這才起身長吁了口氣。
瘦猴自腰間拿了些饅頭放在一旁,一臉擔(dān)憂道,“我二人無能,無法為陸師弟療治內(nèi)傷。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陸乘風(fēng)緩緩睜開眼睛,用氣若游絲的聲音道,“二位情深意重,陸乘風(fēng)……沒齒難忘!”
兩人相視無言,最后卻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搖搖頭,緩緩走出了山林。
林間,山風(fēng)呼呼作響,粗大的雨點像鞭子一般抽打著洞外的一切。陸乘風(fēng)躺在洞內(nèi),全身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眼皮將合未合,那僅有的意識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甚至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恍惚間,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撲騰一下跳上了自己的胸口,不時還有一股隱隱刺痛感襲來,幾聲尖利的鳥叫聲在耳邊回蕩。
待他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執(zhí)念正抖著早已濕透的羽毛,銳利的眼睛正盯著自己。他緩緩的伸出手摸著執(zhí)念濕漉漉的羽毛,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想到我陸乘風(fēng)臨死最后一刻竟還有你和我作伴!”
那執(zhí)念卻像是聽懂了一般,蹲下身子用鳥頭不停的蹭著他的胸口,叫聲也在漸漸變小,仿佛吃飽了的嬰兒,正呢喃著什么,那模樣卻是乖巧無比。
陸乘風(fēng)的呼吸也漸漸微弱,全身也是愈見冰冷,不時還發(fā)出一陣顫抖。
見他這般模樣,執(zhí)念也像是著了魔一般的在洞內(nèi)不停的上下跳動,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然而,陸乘風(fēng)卻再也沒有力氣說些什么,撐了許久的眼皮終于耷拉下來。就在最后一絲亮光在他眼前消散的瞬間,一股似曾相似的幽香撲鼻而來,他的身子下意識的又抖了下。
錯覺間,竟好像看見有一抹艷麗的紅色正向自己靠近,耳邊還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叫聲,”乘風(fēng),你醒醒……我是行兒??!你別嚇我啊!”
“行兒?”
陸乘風(fēng)的意識已經(jīng)很模糊了,胸口一陣陣發(fā)緊,連透氣的都覺得十分艱難,但他仍是強撐著睜開已經(jīng)極重的眼皮,一張熟悉而又漂亮的臉龐緩緩映入他的瞳孔,他勉強擠出一絲笑臉問道,“你怎么會來?我不是在做夢吧?”
上官行兒連連搖頭,纖細(xì)的手緩緩滑向他的臉龐,又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鮮血,一臉心疼道,“行兒來遲了!”
“能在臨死前再見你一面,我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
陸乘風(fēng)蒼白如紙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難得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