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開端，秦宗權(quán)反

　　　　韓建和李嚴一同走出帳篷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以后，道了別，李嚴徑自去了李克用的居處去爭取自己的地位。

　　望著李嚴的背影，王建第一次感覺到了深刻的迷茫。李嚴說的是真是假？是為了百姓還是純粹的野心？在這一個時辰之中，王建聽到了很多從未聽說的概念和詞語，從軍事到民生，韓建的眼界仿佛一下子開闊了很多，只是懷疑也更深切了幾分。比如朝廷（李嚴管它叫政府），按照李嚴的說法，不是朝廷養(yǎng)護了黎民百姓，而是百姓養(yǎng)活了朝廷。作為靠百姓才能存在的朝廷，它的職責應當是為百姓服務，為百姓保障一個安定平和的環(huán)境，為百姓謀得福利。所謂的輕徭薄賦，興修水利、勸課農(nóng)桑應當是慣例而不是施舍。朝廷應當尊重百姓，不得隨意剝奪人的生命，確保百姓不被侵害，保護一切合法財產(chǎn)，不得隨意征用，征用之時應當確保賠償……

　　韓建沒念過書。他從軍日久，一身城府和滿腦子的機變都來自于傾軋和斗爭，至今也只認識幾面旗幟上斗大的字。但他可以確定，任何學堂里，任何的先生也不會有如此怪異的想法。至于這想法是否正確，韓建卻絲毫不確定。在他的意識里，為天子納糧，供朝廷征發(fā)是天經(jīng)地義的，如果一時的寬法薄賦則是朝廷的恩情，百姓的福氣。天子在上，紫服綠袍的官員怎么能為百姓服務？

　　可是，如果真的如李嚴所說，卻真真是一方凈土，細細想來，即便是本朝代貞觀開元恐怕也是及不上的。這樣的世界真能創(chuàng)造出來？要是能的話，即便是李嚴有代唐之心韓建也不會有什么看法。更令他震撼的是，即使是他認為純屬飄渺的事情在李嚴看來還初步的。

　　那什么是最終的呢？韓建剛才沉浸在一種驚訝之中卻忘記了問。只是隱約記得，李嚴好象說在極西之地的大秦，很早就有保護公民的法令了。公民，或許便是百姓吧？在韓建小的時候，他也曾經(jīng)見過大秦的商人，卻想不到那么丑陋的蠻夷所在的國家竟然有如此的良政……

　　韓建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驅(qū)出大腦。畢竟，在亂世中，生存始終是第一位的。李嚴自然也不會跟自己閑聊，他的招攬之意思是明白不過了。記起自己到李嚴處之前，楊公公曾經(jīng)交代過自己，不要想著獨立，但也要保持獨立。顯然是說要提防這李嚴的吞并之心。本來韓建想著徐徐觀察一陣子再說，卻想不到李嚴這么快就表了態(tài)度，自己卻該如何選擇才是？

　　從李嚴剛才的表現(xiàn)來看，不像是作偽的，倒是真實情緒的流露。但是單看這個并不能確定，畢竟，如今之世，有幾個能表里如一？再者說了，即便是真心的，他韓建為什么就要跟著這個奮擊將軍去追求那個飄渺的理想？

　　李嚴也承認，這個時代實力是根本，誰的拳頭大，兵多將廣誰才能有機會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或者野心，否則全部都是空談。

　　新大唐，是殺出來！殺光一切沒有人性的強盜，敢于阻擋的頑固！

　　李嚴說那句話時候帳篷里充滿了凌厲的殺氣，韓建差點想拔刀自衛(wèi)。

　　現(xiàn)在想想，此人有決心，有見識，是個人物，但如今的世道，這樣的人物可是不少。要是跟了李嚴，有一天遭到毀滅打擊實在是很有可能……更重要的是李嚴空有志氣，手頭只有個兩千人馬——有近一半還自己的所部，誰能確保不被人吃掉？

　　如果說李嚴有本事有實力，那他韓建二話不說，定然愿為徒屬，也好看看那個“新大唐”是不是妄言謊話。但是李嚴沒有，他只是個空頭將軍而已。所以自己一直都沒表態(tài)。李嚴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猶豫，給自己兩個月的時間觀察，若是到時候所部沒有補充到五千可戰(zhàn)之兵，或者之前的話有虛妄之處，盡可離開，而且是全軍離開，李嚴還會上表為韓建求個前途。唯一的要求是：這段時間韓建和他的士兵要完全服從于李嚴。

　　等等看吧……韓建暗暗想道。嘆息一聲，真有那樣的清平世道？

　　…………

　　和李克用打了半個時辰太極拳，李嚴終于得到一點保證，李嚴所部可以不被夾雜在中軍使用，允許在合適的范圍內(nèi)自由活動。而條件是，李克用需要時候，李嚴必須為他的表章聯(lián)署或者單獨上表解釋。李嚴的一個附加協(xié)議是：遭遇到需要李嚴單獨上表的事件時，必須提前通報，必要的話應當由李嚴所部執(zhí)行，以確保不因為“誤會而造成代北軍的偏激行為”。

　　整個過程中，李嚴雖然極力爭取，但還是保持了低眉順眼的態(tài)度，李克用雖然對一些要求不滿意，但卻也不好發(fā)火，最終敲定了這個協(xié)議，當然這只是個口頭協(xié)議，而且兩人的利益分割都是在猜謎中完成的。

　　別了李克用，李嚴還沒回營，卻被李存給撞上了。他一心想李嚴講解一下斥候訓練，直接將李嚴拖到自己的房中。李嚴對李存孝始終不死心，正好借機再靠近一點，至少要做到日后見面沒有半點情分。只是兩人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卻落在了張污落眼中，張污落又“無意”間或透露給了李克用，李克用第一次沒有教育回鶻子要團結(jié)，只是淡淡說了聲：“知道了”。這令張污落興奮不已，時刻尋找著詆毀李存孝的機會，兩人的關(guān)系也比歷史上要惡化了許多。

　　之后的兩天，李嚴全心準備本部在“追擊黃巢”中的行軍和擴張步驟，不斷地咨詢熟悉河南的將官與士兵，尋求一些切合實際的方法。他本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思維方式已經(jīng)不再是二十一世紀的那個士官所有了，連自言自語都開始古典起來。

　　當李嚴的計劃表剛剛完成十五頁的初稿時，出擊追剿的旨意就催促了過來。令李嚴吃驚的是，雖然黃巢比歷史上要敗得厲害，但掙扎的力度居然比尚讓、黃揆在的時候還要強烈！黃巢逃出長安后，由商山入藍田，所過之處凡是青壯一律裹脅，聲勢又大了起來。七天前傳來消息，黃巢派出手下驍將孟楷出擊蔡州，當時李嚴還認為秦宗權(quán)不至于和歷史上一樣打不過就造這沒前途的反，誰知道現(xiàn)在新的消息上赫然寫著：秦宗權(quán)反！

　　秦宗權(quán)是誰？李嚴在念書的時候雖然不太認真，但對秦宗權(quán)卻是印象深刻，這個人完全是禽獸轉(zhuǎn)世，跟了黃巢以后比黃巢要狠毒百倍，他和部下孫儒一起，成了“三光政策”的古代執(zhí)行者，南到江淮北至山東，制造了千里無人區(qū)。據(jù)說所過之處，無一城不焚，無一地不屠，致使這一帶過了百年方才恢復過來。

　　長安光復戰(zhàn)役結(jié)束以后，許多鎮(zhèn)軍見識了傳說中富庶的關(guān)中現(xiàn)在的慘狀，都不愿意繼續(xù)追剿黃巢，陸續(xù)走掉了近一半。剩下的就是李克用部為首的一批野心分子，所以，繼續(xù)追剿的旨意直接頒給了李克用，戰(zhàn)斗序列中李嚴的名字赫然在目。

　　“請韓建將軍來！”李嚴聽說著名的游擊禽獸秦宗權(quán)跟著黃巢反了以后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韓建，自己的軍中最了解這匹惡狼的莫過于出身秦宗權(quán)處的韓建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今天的作業(yè)完成，這還是上傳以來碼得最多的一天。貌似偶已經(jīng)不行了，只好罷手。明天依舊是三章，如果人品兼體力爆發(fā)，或許可能沖到四章。希望大家繼續(xù)支持，頓首離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