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立馬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脾氣不好的楊社長好像要發(fā)火了,于是有人立即用手拉了拉杜安然的衣角。
“我是做內容編輯的,專訪我確實做不來。”杜安然面不改色。
“報社愿意培養(yǎng)你,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機會?!睏钌玳L厲聲道,“這個專訪就由你來做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問方姐!散會!”
等到眾人都散了后,會場上只留下了杜安然和方姐。
“安然,好好做,這可是一個好機會?!狈浇闩牧伺亩虐踩坏募绨?,“不會做可以學,機會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p> “方姐,我是真不會?!倍虐踩坏?,“我怕做砸了?!?p> “不會的,又不是讓你明天就去,這幾天我都可以好好教你,你好好學,一定行的?!狈浇銓捨康?,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是心理負擔就好?!?p> 杜安然知道方姐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半晌方道:“我與他早已是路人。”
“那不就完了?!狈浇愎膭畹?,“你說,隨便在大馬路上采訪一個路人,有什么難的呢?而且我聽說,辛氏是《城市晚報》最大的贊助商,你千萬不要得罪辛總?!?p> “我知道?!倍虐踩灰膊幌雭G了飯碗,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利益關系。
初秋的陽光依然很耀眼,本來約定好的專訪時間又提前了兩天。杜安然匆匆忙忙總算把必要的東西全學會了,這次專訪,她有點懷疑,是不是辛子默故意的。
到了三十六層的時候,杜安然的腳步頓住了。上次來這里,是一個月前了吧。那一天,她無措得如一個孩子,她還記得,她在樓梯口哭了很久……
鼻子一酸,杜安然不敢再回憶過去,趕緊拿好東西去敲門。
辛子默果真早就在辦公室里等她了,今天他穿著一身黑色西服,整個人在秋日陽光的襯托下,冷魅深邃,依然那樣讓杜安然看不懂。
看著這間辦公室里她熟悉的一切,一股心酸又強烈地涌上心頭。最后那兩次在這間辦公室里的相見,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辛總,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杜安然走進去,淡漠地調了調錄音筆,將筆擺在恰當?shù)奈恢谩?p> “開始什么?”辛子默順手關掉了桌上的錄音筆,靠上前,邪魅一笑,幾乎要貼近杜安然的臉龐了。這么多天了,他終于可以這么近地看著她了。
杜安然下意識地退后,她早就知道辛子默這是狼窩。
“開始訪談吧?!倍虐踩坏?,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辛子默一眼,“辛總,我只是個報社混飯的?!?p> “你們社長難道沒有教你,尊重人是第一步嗎?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們怎么合作?”辛子默冷聲道,他的臉上微微有了惱意,她就這么討厭他?他費了好大的周折終于找到一個冠冕堂皇見她的理由了,她就這樣擺著個臉給他看。
杜安然撇了撇嘴,重新坐回原位,剛想打開錄音筆的時候,辛子默的手一把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杜安然如同觸電一樣,迅速把手縮了回去。
“辛總如果沒有合作的誠意,那這個訪談也沒必要做下去了?!倍虐踩黄鹕恚闷鹕嘲l(fā)上的提包就想走。
她本就不想看到他,她承認她脾氣不好,她甚至猜到,他辛子默和楊社長明顯就是故意的。
“你站住?!毙磷幽财鹕?,踱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杜安然撇過頭,依然沒有看他。她不想看到他那一張冷魅的臉,她是欠他錢,可沒必要天天一副討債的模樣吧。
“杜安然,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愛不愛我?”辛子默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只是一直怕答案太傷心,而不敢問出口。
杜安然沒有轉頭,也沒有回答他。
辛子默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你告訴我?!?p>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杜安然知道,他越是平靜,越掩飾著即將席卷而來的暴風雨。
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時,他的這一張冷峻的臉和這一雙尖銳的眼睛,讓她無處可逃。她冷冷笑了一聲:“我沒有那么下作?!?p> 他的手猛烈一抖,臉上全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看著她,想從她的眼里看出一絲遲疑,可是,沒有。
他究竟是把她傷到了何種地步,才會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辛總?!倍虐踩灰荒樒届o地看著他,“訪談還要繼續(xù)嗎?”從前她是一只不知好歹的飛蛾,一味往火堆里撲去,可以后,再不會了……
只是,心口那個地方,為何還會隱隱作痛……
“你不是混飯嗎?不繼續(xù)你哪來的工資?”辛子默在沉默了良久后,走回自己的位置,理了理領結,平靜得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他的心口早已是鮮血淋漓。
“那多謝辛總,我們繼續(xù)?!北鞠腚x開的杜安然聽到他的話后也沒有說什么,繼續(xù)擺弄了她的錄音筆,這次辛子默如同陌生人一樣坐在她的面前,沒有任何打斷的動作。調整好坐姿后,她才真正開始了她人生意義上的第一次訪談。
她幻想過很多次,只是沒有一次會想到,對方是辛子默。
“辛先生您好,請問您是何時有了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杜安然面帶笑容,那微笑得體而大方,只是,落在辛子默的眼里,卻都是敷衍。
自從杜家落魄后,他再也沒有見她笑過了,不,應該是再也沒有對他笑過了。
辛子默看到她的笑容,稍稍怔了怔后,也莞爾一笑:“大概是八歲那年,因為一些變故,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沒想到,這一條路就這樣走了這么多年?!?p> “那您有沒有后悔過?”
“從八歲那一年起,一直到今年的六月,我都沒有后悔過,但如今我想,辛氏成就了我,也毀了我?!?p> 杜安然一怔:“為何這樣說?”
“因為它,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她也不會再愛我了。”辛子默知道,他是永遠都等不回杜安然了,如今,他們面對面坐著,近在咫尺卻已是滄海天涯。
辛子默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和苦澀,杜安然趕緊打住了這個話題。她都有點做不下去的感覺了,這樣的訪談如果放出來,蕭青青、辛母他們會怎么想……
還好回報社后還能剪切,杜安然理了理心情,繼續(xù)訪談。
那一天的訪談進行地很順利,整個過程再沒有出現(xiàn)任何差錯。他們之間也沒有再說一句和訪談無關的話。
杜安然一個人離開了辛子默的辦公室,而辛子默則空落落地看著大樓外的天空。
“安然!”見杜安然從辛氏大樓出來后,晉少南立即從車子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