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龍幼崽最終還是選擇了跟隨烈歐斯。
有個可以依靠的存在,總比在環(huán)境險惡的火山中獨自謀生要強得多。
烈歐斯將剩余的黏菌菌種收集起來,又用碎石將幼崽蹭過的位置掩埋,防止礦藏提前暴露。
然后他取來幾頭怪物的信息素處理了一下現(xiàn)場,防止有小型怪物在他們離開時將尸體破壞。
由于冷飲有限,他們不可能一直留在洞窟內(nèi)看守這些戰(zhàn)利品。
更何況冷飲和熱飲一樣,不能喝得太多。且不說加入苦蟲提取物的飲料味道如何,光是大量攝入冰結(jié)晶浸出物和辣椒汁的副作用就令人難以接受——前者容易導致腹瀉,后者則會讓某些部位付出慘重的代價。
至于其它大型怪物,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貿(mào)然進入這片區(qū)域。
完成各項善后工作后,兩人一龍回到了地面上。
此時天色開始黯淡,從晌午持續(xù)到傍晚的勘探與戰(zhàn)斗讓兩人都有些疲憊。
尤其是烈歐斯,他雖然沒像埃林一樣受到直擊,但以普通獵人的身體素質(zhì)連續(xù)使用高級技巧,還是讓他多少有些吃不消。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開始向最近的村落遺址前進。
當雙腳一步步踏過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兩人才真正意識到熔巖造成的災(zāi)害有多么嚴重。
三頭巨龍斗爭中損壞的山體就像水缸的缸壁,出現(xiàn)一個破口后,破口上方所有的巖漿都會從開口處噴涌出來。
枯萎焦黑的樹木,被熔巖重塑的大地,烈火焚燒后留下的斷壁殘垣,還有與巖石混為一體的硬甲龍和垂皮龍焦尸——烈歐斯難以想象,當漫山遍野的熔巖以緩慢卻不可阻擋的姿態(tài)碾壓而來時,那些村民們到底有多么驚慌與無助。
進入被火成巖覆蓋的村落遺址后,兩人在倒塌的樹木旁發(fā)現(xiàn)了一具年輕男性的尸骸。
從尸體所在位置推測,他應(yīng)該是先爬到樹上,嘗試躲避巖漿,沒想到樹木倒塌,直接落入了熔巖中。
與地面接觸的背部幾乎完全碳化,面部和胸腹處雖然仍保持著大體的形狀,但是已經(jīng)在高溫的炙烤下完全熟透了。
依稀可見的猙獰表情和四肢在巖石中留下的痕跡,似乎在默默敘說著青年死亡前的掙扎、痛苦與絕望。
尸體不遠處,半根焦黑的長桿斜插在巖層中。
好奇之下,烈歐斯帶著埃林將這里的巖塊敲開。木制長桿的碳化部分在兩人的動作下碎裂,巖層下則露出了形似鋼叉叉首的東西。
這是一柄武器,而且在毀壞前起到了作用——一頭體型相當大的熔巖獸被它死死釘住了腦袋,在一番掙扎后失去了性命。
烈歐斯默然。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在他眼里甚至算不上威脅的怪物,對一般人來說或許是要付出生命才能打倒的對象。
“火之國是怎么進行葬禮的?”他向埃林開口道,“我們不能讓他就這么曝尸荒野?!?p> “我想想......”埃林二十多歲的年紀,對葬禮的理解也算不上深刻,
“讓逝者的尸骨歸于火焰,然后將不朽的灰燼沉入大地,供后人祭拜......基本就是這樣?!?p> 隨后他又補充道:“不過平民們大多會選擇直接把尸體埋進土里,這么做比較方便。我們要把他埋起來嗎?”
火葬嗎,這一點倒是還挺先進的......烈歐斯為丑陋的焦尸合上雙目,語氣鄭重道:
“他應(yīng)該是為村民們斷后而死的,理應(yīng)享有英雄的待遇?!?p> 驅(qū)逐古龍、鎮(zhèn)守一方的強者是英雄,為了保護他人,在戰(zhàn)斗中做出犧牲的勇士同樣是英雄。
兩人就地取材,用火山地區(qū)常見的燃石碳將青年的軀殼火化,然后將骨灰埋葬在一處熔巖無法觸及的山丘上。
他們豎起了一個簡陋的火山巖墓碑,由于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便在上面刻下了“英勇者之墓”。
完成這一切后,天色已經(jīng)相當晚了,兩人在找到一處勉強能遮風擋雨的石質(zhì)建筑,決定就在這里過夜。
吃過干糧,又定下守夜的時間,烈歐斯和埃林便開始輪流休息。
一夜過去,除了碎龍幼崽偶爾會嘗試向外跑,倒是沒有什么意外發(fā)生。
倪泰委托的車隊是第二天下午到的。
三輛食草龍拖拽的巨大板車在烈歐斯和埃林面前停下,為首的板車上,一身黃毛的閃電跳了下來,向兩人用力揮了揮爪子:
“主人雇的車隊很快吧喵!他可是花了大價錢呢喵!”
“唔,看來倪泰身上還是有錢的?!?p> 埃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看向烈歐斯:“看來今天就能啟程回去了。我們接下來要把這些戰(zhàn)利品拉到甘卡村賣掉,然后回王都復命對吧?”
烈歐斯搖了搖頭:“不,我們先到災(zāi)民們的安置點走一趟,然后帶著這些東西一起回王都。”
“雇主預付的金額只有從這里到甘卡村的部分?!?p> 領(lǐng)頭的駕車人一副為難的表情,
“而且食草龍的飼料也沒有那么多,恐怕沒辦法像您說的那樣繞一大圈?!?p> “傭金不用擔心,我們自然會付的。而且也會留時間讓你們在沿途補給休整,你們只要安心拉車就好?!?p> 烈歐斯說話間拍了拍埃林身上的甲胄:“看到這副赤焰甲沒,我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赤焰甲在火之國境內(nèi)知名度相當高,車夫認真端詳了一會兒護衛(wèi)長的盔甲,額頭逐漸冒出冷汗,當場從板車上翻下來行了個禮:
“請閣下原諒我剛才的冒犯,盔甲的損傷有些嚴重,我一時間沒能認出來?!?p> 我這算不算狐假虎威……不過這拉車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烈歐斯瞅了一眼身側(cè),談到受損的鎧甲,埃林的臉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怎么還不高興了,這些貴族老爺真難伺候……
車夫為了不被埃林的怒氣牽連,繼續(xù)奉承道:
“這傷痕肯定是激斗中留下的,閣下想必就是委托人口中討伐了炎戈龍的強大戰(zhàn)士吧,真是令人欽佩!”
烈歐斯在一邊差點沒繃住笑出聲,就連目睹東境慘狀的沉重心情都舒緩了許多。
埃林的臉色由黑轉(zhuǎn)紅,漲紅那種,可又拉不下臉皮否認,一下子尬在了那里。
“倪泰說干掉炎戈龍的是個技藝高超的太刀使,用的一柄骨刀,看起來像是旁邊這位小哥。”
穿著制式獵人護甲的漢子從板車上一躍而下,向烈歐斯伸出了手:
“認識一下,我叫莫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