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賭氣

　　“三弟妹，你別跑啊！”

　　青娘在前面跑，后面追著的兩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喘的跟條狗似的。青娘回頭看了一眼這兩個奇葩，心生鄙夷，不跑？不跑難道等著你們追到了挨打？

　　傻×！

　　正值播種時節(jié)，田里到處都是忙著的村民，看著這婆媳三人賽跑，胡氏邊跑邊罵，大伙兒紛紛搖頭，這惡婆子又在欺負青娘了。也可憐了這個孩子，從小被慕家撿了回去，現(xiàn)在又被賣了出來，嫁到柳家后就整日被胡氏欺負。丈夫是個養(yǎng)子，還是腿瘸的，哎，可憐啊可憐！

　　“小賤人，你給老娘站住！”

　　“你個不要臉的娼婦，竟然光天化日打自己男人，三從四德學(xué)哪兒去了？”

　　“你..哎喲..”

　　胡氏只顧著嘴上罵，沒注意眼前剛因灌水挖的新溝，腳尖被絆了一下，猛地摔在了地上，下巴磕在泥里，啃了滿嘴的土。這手被壓在身下的石頭上，聽見了一聲骨裂！

　　“啊--手斷了啊，你個賤蹄子，老娘的手斷了啊！”

　　“娘，有血，血..”

　　佟氏一見血，臉色瞬間一白，雙眼一翻，隨即暈了過去！

　　青娘聽著身后二人的叫聲，駐足往回看，胡氏正拖著她受傷的手抬起來，殺豬般的嚎叫，手上還在滴血。好像，真的受傷了！

　　活該！

　　柳家老大柳如棟和柳家老二柳如梁在另一頭插秧，滿腿都是淤泥，一聽村民討論胡氏追著青娘打罵，腿都沒來得及洗，便跑來了。正好看見胡氏摔下去，還把手給摔到了！

　　佟氏暈血暈倒了，胡氏受了傷，兩兄弟顧不得和青娘爭論，連忙把這二人往家里抬。

　　“娘，你沒事吧？”

　　這一批人剛走，赫連城和陽哥兒便回來了。并非二人恰巧回來，而是鄰家嫂子讓務(wù)工的丈夫去山里喚了赫連城，他們才慌忙的趕了回來！

　　“陽哥兒乖，娘沒事！”青娘覺得心里暖暖的，揉了揉陽哥兒的小腦袋，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赫連城，見他一副冷峻的模樣，半天才開口道：“你娘摔倒了..”

　　誰知赫連城伸手捏住她的細胳膊一拽，冷冷的道：“那是柳家的事，回家！”

　　赫連城對胡氏的態(tài)度很奇怪，好像摔斷手的不是他親娘似的。好吧，確實不是他親娘，但也是他舅媽啊。赫連城從兵之前，劉家人也養(yǎng)了他十幾年吧？怎么會這么冷淡？

　　青娘不知道，赫連城一歲喪父，三歲喪母，三年內(nèi)赫家的人都死了個光，獨獨活下了赫連城。柳老頭和胡氏其實一點也不想收養(yǎng)他，一個三歲大點兒的克星，又不能幫忙干活，還只知道張著嘴巴吃，養(yǎng)來干什么？哪怕養(yǎng)條狗還能看看家，養(yǎng)赫連城比養(yǎng)條狗還浪費糧食。可是，柳老頭又礙于人言可畏，怕被人數(shù)落自己不善待自己親妹子的兒子，便把赫連城從鄰家接了回來。

　　只是，自打赫連城住進柳家以后，這一日三餐僅有一餐可吃，吃了上頓沒下頓，柳老頭和胡氏表面上多心疼他，暗地里差點沒把他給打死。上面兩個哥哥更是想法設(shè)法的折磨他，八歲之前，他沒有一天過得不是提心吊膽的日子。

　　柳家人都很奇怪，赫連城被他們這么折磨法，竟然都沒死，還活的好好的。隨著他年歲大了，生怕他生出報復(fù)心思，對他的打罵也日漸減少。但是，無數(shù)的農(nóng)活擔(dān)子便加注到了連城身上。只是，一天能吃上兩頓飯了！

　　十五歲那年，朝廷征兵入伍。柳老頭和胡氏怕軍爺挑中自己的兩個兒子，便積極的把赫連城的名字報了上去。赫連城會不會在軍營里受苦，又會不會死在沙場上，他們實在是一點也不關(guān)心。而那次入伍，卻是赫連城一生轉(zhuǎn)折的開始！

　　當(dāng)柳老頭和胡氏都漸漸忘記了有赫連城這個人時，赫連城竟然在軍營里給他們寄回了存了兩年的銀子，一共二十兩銀子。要知道，在這破山村，二十兩銀子可以買青娘這樣的窮媳婦二十個。或者，修幾間青石墻的屋子，布置一些體面的家具！

　　自第一筆銀子收到后，每一年赫連城都會給柳老頭夫婦寄回銀子，報答他們對他養(yǎng)育之恩。只是，赫連城拖著殘腿，領(lǐng)著陽哥兒回來時，以為會改變的親情，卻更加的變本加厲了！

　　“赫連城，喂，傻了嗎？問你話呢，今晚吃什么？”

　　赫連城瘸著腿拽著青娘回家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發(fā)呆，直到青娘從廚房里出來，大聲的喊他！

　　“你大白天鬼叫什么？吃吃吃..你不是說你不伺候了嗎？”赫連城連忙掩下藏在心里多年的心思，揣起心思，模樣酷酷的應(yīng)道！

　　呵呵，這倔脾氣還真的上來了？好，赫連城，這可是你說的。晚上吃飯的時候，別叫肚子餓，也別看這我們娘倆吃飯偷偷咽唾沫！

　　“娘，娘！”

　　陽哥兒看著青娘咬牙切齒的模樣，小心肝兒有些害怕。娘怎么醒過來之后，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呢？剛醒那會兒還問他是誰，真奇怪！

　　“陽哥兒，跟娘去找吃的好不好？”

　　“好啊！”

　　青娘一喜，惡狠狠的白了赫連城一眼，齜牙咧嘴的道：“你晚上等著餓肚子吧！”

　　她倒不是為了讓陽哥兒和她一起找吃的，她是為了讓陽哥兒帶路。對這種鄉(xiāng)村坑坑洼洼的大路小路，她睜大了眼睛也不認識。帶上陽哥兒，至少不會迷路！

　　青娘從廚房里取了一把柴刀，背了一個竹簍，拉著陽哥兒的手就往外走。赫連城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嘴角微微有些松動，搖了搖頭，這女人，嘴巴就是不饒人！

　　“娘，我們這是要進山嗎？”

　　陽哥兒有些怕，赫連城一直有交代的，不能獨自去樹林，那里面有狼、有蛇、有猛獸，萬一遇到了，他一個小孩子只有被吃的命?，F(xiàn)在加上身材瘦弱的娘，他們也是打不過猛獸的，萬一真的遇到了，怎么辦？誰來保護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