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次重生
大秦國,丞相府的偏院子中,少女躺在積滿臟水的大坑中,面色像死了一般蒼白,就連那唇也無一絲血色。
天空中下著迷蒙的細(xì)雨,冰涼刺骨的雨水,讓少女忍不住的打冷顫,不適的動了動僵硬的手指,頓時一陣刺痛傳來。
痛?凌嵐皺了皺眉頭,鬼是沒有感覺的,痛只有活人才能感覺到。
緩緩的睜開雙眼,入眼的是荒涼的院落,因為下雨的緣故,空氣中彌漫著寂寥的味道——
伸出沾滿泥土和血液的手,凌嵐頓時吃了一驚,那雙手不是她的。她死的時候,已經(jīng)是雙十年齡,這手明顯的比她小了許多。
借著燈光,爬到水池旁,蕩漾著漣漪的水面倒映著一張清瘦的面龐,病態(tài)羸弱不堪的臉上,帶著少女的稚氣,雖然不及凌嵐的傾城絕代,但是卻清麗可人,給人一種干凈的感覺。
顫抖著手撫摸自己的臉龐,眼淚簌簌的落下,她再次的重生了。
上天聽到她的祈求,給予了她重生的機會了。只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循聲望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一件灰褐色的裙,頭上扎著兩個小發(fā)髻,面容清秀柔和。思索了半天,恍惚中有些印象,卻又無法抓住那感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小姐你身子本來不好,怎么淋成這樣了?你這滿手的傷又是怎么弄的?”眼前的少女心疼的用手絹為她包扎,眼中流露出的是真真切切的關(guān)心。
在凌嵐愣神之際,身上已經(jīng)披了一件外套。抬起頭,看了看凍得瑟瑟發(fā)抖臉上泛紅的少女,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她將外套脫給她穿了。
“謝謝!告訴現(xiàn)在是什么朝代?”
“小姐?”少女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神色,出來一遭,小姐怎么連今夕是何年給忘記了?
“現(xiàn)在是大秦元統(tǒng)三十二年十月初十!”
大秦元統(tǒng)三十二年十月初十?凌嵐凝眉思索。
她所在的世界,三分天下,琉玥居西北,大秦?fù)?jù)東南,西蜀占西南。大秦元統(tǒng)三十二年,正是琉玥泰昌元年,舒夜登基的第一年。舒夜開春繼位,取年號為泰昌,寓意國泰民安,昌盛興隆。她死于泰昌元年的十月初八,如今是泰昌月年十月初十,也就是說她在死了兩天之后,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重生了!
她在同一個時代重生了,只是她現(xiàn)在在另外一個國家,三國中最有實力的大秦國。凌嵐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那些虧欠她的人,她都要一一報復(fù)回來。
舒夜,既然你愛琉玥的錦繡河山,那我就帶領(lǐng)千萬鐵騎踏平它,讓你眼睜睜的看著你所愛的國土納入大秦的版圖。
滅了琉玥,殺了舒夜和飛絮,是她重活的目的。
祖母,爹爹,娘親,哥哥,果果,凌家一百三十兒口人,你們的血海深仇,嵐兒一定替你們報。
凌嵐的眼中醞釀滔天的恨意,就連一旁的少女都感覺到,吶吶的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
“小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覺得頭也些疼!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小姐不認(rèn)得我了?”少女驚訝道。
“剛剛摔倒,磕到頭了,覺得你很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伸手摸了摸發(fā)疼的腦袋,卻觸摸到粘稠的血液,那少女見此,眼睛一紅,眼淚就簌簌的掉下來。
小姐一定是想不開,想著尋短見了。少女的這般想法,凌嵐自然不知道,只是她那憐惜而又帶著心疼的眼神,讓她有些似曾相識。
“我叫十二,是小姐丫鬟?!备械牡偷妊绢^是沒有姓名的,十二是她的編號。
她十二歲那年的臘月,快凍死街頭的時候,小姐的母親救了她。她在丞相府待了不到一個月,就傳來夫人病故的消息。那時候小姐才十歲,因為夫人生前不受寵,故而夫人死后,幾乎沒人搭理小小姐。
但是,小姐畢竟是傅家的血脈,丞相就將小姐安置在偏僻的院落,而她自告奮勇來服侍小小姐
聽到她的話的時候,凌嵐蹙了蹙眉頭。
“你是我的丫鬟!那我又是誰?這里是哪里?”
扶著凌嵐的手,十二輕微的顫抖了一下,眼中閃過詫異神色。然而,在暗夜抬眸時,她已經(jīng)將困惑掩藏。
“這里是傅丞相府,小姐是丞相的長女,今年十五歲,因為小姐出生那日,傅府中霧氣繚繞,故而丞相取了嵐字。小姐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二公子和二小姐是韓夫人所生。大公子二十又二,不常在府中,奴婢對他知之甚少,不過他每年都會回來看小姐,整個府中他是待小姐最好的人。二公子剛剛過雙十年齡,如今正在京城中擔(dān)任光祿世卿。二小姐今年剛滿十四歲,還未到及笄之年?!?p> 說這話的時候,十二用余光瞥了凌嵐兩眼,覺得她無異樣,又繼續(xù)說道:“奴婢知道這些年小姐心里的苦,自從夫人去世之后,府中就無一個真心待小姐好的人。若非皇上下旨,要將府中未出閣女兒嫁給四王爺,恐怕老爺不會想起小姐!”
同是王府中的小姐,二小姐傅雪是老爺手心的寶,大小姐則是無人照看的草。四王爺素有風(fēng)流之名,二小姐吵著不嫁,故而老爺?shù)热讼氤鎏医├畲姆ㄗ?。畢竟,?dāng)日圣旨上寫著的是傅家未出閣的女子,大小姐自然算是其中之一。
“我已經(jīng)婚配了?”
十二呆滯,居然連這事情都忘記了。小姐是聽到要嫁給風(fēng)流四王爺后,才氣沖沖冒雨跑出院子。
“是!小姐正是因為此事,才會——”
如此看來,感情是那小姐不愿嫁,冒雨跑出來結(jié)果摔了一跤,撞破了腦袋一命嗚呼了?
“四王爺很不好嗎?”
十二遲疑了片刻,方才慢悠悠的說道:“奴婢也不知,只聽得前院的姐姐們說,四王爺生性風(fēng)流,好色且無情,還有..”
“還有什么?”
“還有四王爺還好男色!”說這話的時候,十二臉色很不好。
“好男色?有點意思!”
凌嵐所表現(xiàn)的淡定從容,是十二從未預(yù)料到的,砸了砸嘴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未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了住的院落,十二趕緊為凌嵐換衣服,幫她傷口做了些簡易的包扎,同時又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拭頭發(fā)。她接過干的巾子,抬頭對十二說道:“你也將衣服換了吧!”
十二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顯然她冒雨找了她很久。
遲疑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她若是生病了,小姐身邊就無人服侍了。
“小姐你先到床上暖暖,淋了那么久的雨,仔細(xì)著涼了!”扶凌嵐躺倒床上,為她好掖被子,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她很困,因為心累!看著漸漸消失在門扉的身影,心中酸澀難耐,抱著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前世,有著寵愛她的祖母,疼惜她的父母,處處護(hù)著她的哥哥,以及她的寶貝果果。然而,那些愛著她的人,都因為她錯誤的選擇,全都身首異處了。
愛她的人因她而死,她愛的人一心要她死。
她原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情,不過是別人算計的結(jié)果。
凌嵐躺在冰冷的木床上,渾渾噩噩,恍惚中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似乎回到十五歲那年。少年在樹下彈琴,一襲月牙白袍子,隨風(fēng)飄蕩,緩緩的轉(zhuǎn)過頭,溫文爾雅的望著她。
“在下舒夜,看姑娘昏迷山澗,故而冒昧帶你來居所。”
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竹香氣,推開窗是一望無際的竹海,少年一襲白衣在這青色顯得尤為突兀。
“是你救的我?”看著眼前穿著煞是好看的男子,她錯愕的仰著頭。
他無奈的笑了笑,似乎對她這樣的反應(yīng),有些難以適應(yīng),“勉強算是舒救了你?!?p> 她才恍然大悟。
她在竹屋住了三天,發(fā)現(xiàn)舒夜每日除了彈琴畫畫,便無其他愛好。他畫的一手丹青,彈得一手的好琴,最愛穿白色的衣服,臉上永遠(yuǎn)是溫潤如玉的笑。
修養(yǎng)了幾日之后,屬于身體的記憶,漸漸的浮上心頭。她是鎮(zhèn)遠(yuǎn)侯的嫡女,鎮(zhèn)遠(yuǎn)侯府中的掌上明珠。
七日后,她的哥哥凌風(fēng)找到了她,一個將她疼到骨子里的人。
臨別的時候,她將他的隨身攜帶的玉釵贈與他,而他則是將鏤空雕龍玉佩送她。那時候的她,并不知道他是當(dāng)今皇上的十七皇子。
門咯吱的一聲輕響,夢境戛然而止,她驚出一身冷汗,隱約間看著十二進(jìn)來。
手中一碗氤氳的湯藥,聞著讓人皺眉,然而,那藥卻不得不喝。
“小姐怎么出了一身冷汗?”將湯藥放在榻上,掏出手絹為凌嵐擦拭,“小姐容奴婢說一句,你在這丞相府中過的并不快樂。此次嫁給四皇子,并非是一件壞事。別在想不開了!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夫人泉下知道了,也不會安心的?!闭f著十二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滾燙的淚水落在凌嵐的手背。
她點了點頭,示意十二將藥端過來。
“還有事么?”她接過湯藥,十二目光閃爍的神情一一落在她的眼底。
“剛剛聽前院的姐姐們說,三日后,便是小姐出嫁之日。”
一口湯藥卡在喉嚨,苦澀的味道竄的滿嘴都是。
“三日后,倒是有些快了!”
三日,對她而言確實是短了些。
此生,既然要報復(fù)舒夜,毀了琉玥國,自然要有好些事情要做的。
凌嵐回答的云淡風(fēng)輕,卻讓十二心中波濤洶涌。今日的小姐,太過于平靜了!明明還是那個小姐,不知道為何,她卻覺得今日的小姐不同往日。
飲盡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將破了一個角的碗遞給十二。
“從今以后,你隨我姓,單字一個歌,凌歌就是你的姓名了?!绷鑽沟恼f道,言語中聽不出悲喜。
凌歌?小姐不是姓傅嗎?
然而,在看到凌嵐堅定的眼神時,那種怪異的感覺煙消云散。小姐為她賜名,以后她就是有姓名的人,她的存在,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編號了。
“謝謝小姐賜名!”凌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主子賜名對她們這些奴婢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恩賜。
凌歌眼角泛紅,輕抿紅唇。
望著跳躍的燈火,凌嵐的臉上浮現(xiàn)喋血的笑意。她一個穿越女和重生女,居然夭折舒夜那個薄情郎的手中。家破人亡,這便是她愛的人,送給她封后大殿的禮物。
此生再度為人,她決定快意江湖,不為感情所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