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宮闈
“然兒,宮中你父已經打點過了,切記萬事謹慎。這幾日,教習嬤嬤教你的宮中規(guī)矩,到時候可就派上用場了。與宮中大小主子一定謙卑待人,不可冒然出頭,和安平郡主一定相處好。在宮中就不要在記掛府上的事情了,娘不求你在宮中能多出人頭地,但愿你能平平安安的等到及笄之日,到時候也就是你重獲自由之時了?!币蠓蛉瞬环判牡亩诘?,眼看眼眶又要紅了起來。
嫣然輕輕撫了撫殷夫人的手,道了句放心,便進到宮中的車中,旁邊的侍女很快將門簾放了下來,隔斷了母女兩人依依不舍的眼神。宮中來接的公公那邊已經和殷大人交待完畢,馬車即刻啟程。
馬車在路上窸窸窣窣地行駛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皇宮南門。嫣然是女眷在到達目的地之前是不方便露面的,只聽的外面皇宮守衛(wèi)要了出入宮的腰牌,詢問了車內何人,就放行了。
“合樂郡主,奴才就送您到這里了,剩下內宮的路由圖公公陪您了。請郡主下車,奴才這就告退了?!贝蜷_角簾,嫣然正瞧見一個身形微胖的公公略顯嚴肅侍立在一旁,嫣然需要換成宮中小轎繼續(xù)前行。四個抬轎的小太監(jiān)皆將頭垂得低低的,沒有人敢抬頭看一眼合樂郡主的嬌顏,侍女為嫣然打開轎門,嫣然剛一坐穩(wěn),小轎就快速的在行進了。
“春寒宮到了,郡主請下轎吧?!弊呦萝涋I的嫣然,似乎不太適應刺眼的太陽光,抬手覆在額頭上,便看見一位身穿淡紫色宮裝的美人迎面而來。
“嫣然妹妹,你可來了?!贝矫廊俗呓倘徊虐l(fā)現對面這位真是國色天香,柳煙眉,含情目,櫻桃口,光潔白皙的皮膚透著一絲的粉紅,雙鬢的散著幾縷青絲,迎風飄逸,真是婀娜多姿,楚楚動人。
雖然未曾謀面,這一聲嫣然妹妹叫的可是親切,想必這應該是同自己一般晉封入宮的安平郡主顧珧了,早前只聽聞安平郡主才情非凡,帝都女子之中無人能比,沒想到竟是這般的妙人。嫣然福了福身子,“珧姐姐好,嫣然到是比姐姐來遲了。這烈日炎炎的,姐姐何苦出門相迎,仔細了身子。”
這邊顧珧心里也是默默感嘆:殷嫣然雖比自己小上兩歲,身量不足,卻能看出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想自己從小就聽他人感嘆自己天姿國色,殷嫣然的姿容竟與自己不分伯仲。又想到她小小年紀就被賜婚三皇子為正妃,心里竟不痛快起來。不過面上還是喜笑盈盈的與嫣然相攜而去。
春寒宮是位于皇宮東北部,與淑妃的云禧宮相鄰,因其離皇宮中心略遠,院內規(guī)模不是很大,正殿一間,東西廂房各一間。嫣然入住的正是春寒宮的西廂房,顧珧則住在東廂房,兩人房門正對,室內布局也如出一格,一貫的宮中傳統(tǒng)擺設。正殿之中住的則是定德帝四年冊封的李貴人。
一切安置妥當了,嫣然定要去拜見春寒宮正殿主人。這個李貴人,倒是聽殷嵩提起過,她正是云貴妃——三皇子袁衍波生母的陪嫁丫鬟,定德帝只招幸過她一次,匆匆封了貴人,也便再不召見。后宮佳麗如云,這一失寵的貴人自是無人問津,安穩(wěn)的在宮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主子,那邊安平郡主派人來問,現下可準備好面見李貴人了。”外間侍奉的香云問道。在宮里,除了自己隨身帶的丫鬟珠兒和琪宣,皇后那邊又指派給嫣然兩個丫頭,一個便是香云,一個是香雪。嫣然知道,宮中耳目眾多,縱然皇后是其姨娘也免不了會對她動心思,畢竟皇上已經把她推到了三皇子一方,儼然已經與四皇子站在了不同的立場。兒子與外甥女,孰輕孰重,恐怕再沒有比皇后更能明白其中的利害。人肯定是不能推脫,索性便把這兩個大丫頭留下,安排在外間侍候,也沒什么不妥之處。
“你先去回了話吧,小姐已經準備妥當了,這便動身了?!甭牭酵饷娲鹆艘痪?,腳步走遠,琪宣疑惑的看著早已裝扮完善的小姐:“小姐,為何要等到安平郡主那邊差人來催呢。您明明早已等待多時了?!?p> 看到一旁的珠兒也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嫣然無奈地解釋道:“琪宣,珠兒,難道這里面的道理你們還不明白么。我們主仆初來宮中,既不是來做客,更不是主人,得了那么大的恩寵,這宮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想摸清楚我殷嫣然是個什么樣的角色。安平郡主比我年長,我叫她一聲‘姐姐’,哪有姐姐不出動,妹妹到先出頭的道理。別看我們今天是去拜見這個不得寵的李貴人,來日我們去拜見皇后嬪妃,也得聽從安平郡主的安排。貿然行事,只會讓那些人都以我為敵,處處提防,倒不如我們降低姿態(tài),就顯出小家小戶的樣子,一味地屈從于安平郡主,自然大家的焦點就不在于我這個愚笨的小丫頭,而是風光無限好的安平郡主了。有了她在前面應付,你們的小姐我,就可以偷空里歇歇了。明白了么,兩個可愛的小傻瓜。好了,我們走吧?!?p> 琪宣和珠兒都恍然大悟,對嫣然的崇拜之情更上一層樓,小姐這么聰明,她們做奴婢的定不會受人欺負的。
剛出門,就看到對面安平郡主也正打簾而出,二人相視一笑,走入庭院并肩而行。而主殿的芳姑姑不等二人開口,就打開了門,道:“老奴給兩位郡主見禮了,貴人她已經等候多時了,早先就交待好郡主拜訪,不必通傳。請郡主跟隨老奴而來?!?p> “勞煩姑姑帶路?!鳖欑蚋诜脊霉煤竺妫倘灰喟察o的跟在顧珧的后面,進了內殿,不免好奇的往四周打量。這李貴人的住處,竟是裝飾的華麗絕倫,內壁上、房梁畫上了芍藥圖案,每一朵都綻放出最美的姿態(tài),每一朵又是獨特的,滿滿的芍藥花竟是沒有一朵重樣的。室內的擺設也都絕非一個宮中貴人身份所有,不少罕見之物,只是少有打掃,很多珍奇玩物都蒙上了一層塵土。但即使從現狀來看,想必這里曾是多么的奢華。這個李貴人,與這春寒宮,處處都透露出一番奇怪。容不得細想,內間已到,顧珧與嫣然先是低頭俯身行了禮,方抬起頭看看這春寒宮的主人。
李貴人穿了一身銀灰色的宮裝,領口用白線繡了一支頹敗的芍藥,芍藥的枝蔓更是從領口一直延伸到腋下,下擺上則是幾片掉落的花瓣。發(fā)髻是最普通的雙刀髻,髻間飾有一鑲著紅寶石的蝶狀華盛。頭上明艷的發(fā)飾和今天的樸素的著裝充滿了不協(xié)調,但沒有人會覺得這些會影響李貴人的美。如果說顧珧之美是空谷幽蘭,那么這位李貴人儼然就是寒冬料峭之時開的最盛的紅梅。冰肌玉膚,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明眸皓齒,不著鉛華而姿態(tài)似秋月出云。明麗端莊,讓人駐足欣賞,卻又怕褻瀆了這一份寧靜之麗。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并不是李貴人的姿容,而是年逾三十的李貴人,看上去也就雙八年華,宛若少女,比身旁的顧珧大不了多少。
這李貴人,究竟透露著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