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算
“我沒事。焰回來了嗎?”鳳云煥深吸一口氣,默默運功,將翻涌的寒意生生壓下。
鳳侯的傷已經(jīng)不能再拖,如果等到她度過元月的寒毒發(fā)作再替鳳侯醫(yī)治,鳳侯至少要在病榻上躺一整月靜養(yǎng),元月過后云滄風起云涌,就算鳳侯能夠抽身,也未必能夠安心靜養(yǎng)。
鳳明朗是侯府的頂梁柱,無論府里如何亂姨娘庶女們鬧成什么樣,甚至就如她,當眾給敏王世子難堪,都是仗著鳳侯的勢。只要鳳侯一日屹立,侯門底下萬事如意。
這是明里誰都看得清楚的理由,但是真正推動鳳云煥出手搭救的,不是這些權勢相加后時刻涌動的利益,而是被她視若珍寶的鳳侯的親筆信。一月一封,字句誠懇。鳳侯給她的父女之情,遠遠超出她此前兩世得到過的所有情義。
“主人,半個時辰前,焰已經(jīng)找到了那人的下落?!鼻屣L眸色微暗,那人當年就該死!
鳳云煥點點頭,推開清風扶著她的手,“好,準備一下,立即出發(fā)!”
不一會兒,兩道虛影從侯府后門飄遠,如微風過境不留痕跡,虛影轉過兩條街上了一輛馬車,作車夫模樣打扮的焰立即揚鞭,馬車飛奔出城,向著某一處密林駛去。
與此同時,站在房門外守衛(wèi)的明月將李總管攔了回去,兩人很有默契的視線交匯。
“大小姐長途跋涉十分辛苦,此刻已經(jīng)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是是,那我就先回了她們,絕對不會驚擾到大小姐休息!”李總管與明月低聲交涉了一番,猜到大小姐另有要事,于是不再多問,轉身沉下臉來回絕了鳳柳氏面見嫡女的要求。
“大小姐千里回京在先,拒婚敏王世子在后,十分疲憊,如今已經(jīng)睡下,侯爺吩咐,無論何事,都要等到明天午后再作打算!姨娘有心,我自會轉告大小姐,請回!”
等信兒的大丫鬟被李總管直白的拒絕氣得臉色都變了,鳳柳氏可是侯府當家主母,主母要見她,她竟然也敢拒絕?嫡女又如何,還不是個沒娘的?大丫鬟還要再說,可是李總管臉色冷如寒冰,只能一跺腳向著鳳柳氏的院子跑去。一進院,就被一地的血嚇了一大跳。
鳳柳氏的院子里,劉媽媽被幾名粗使婆子綁了捆在樹上,嘴里塞了兩顆麻球核桃吱嗚無法喊救命。六根牛筋擰成的鞭子啪啪的甩在劉媽媽身上,沒抽幾下劉媽媽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給我打!不要命的東西!竟敢陽奉陰違?向天借了膽子嗎?打!狠狠的打!潑醒她!”
鳳柳氏不顧身子未好,正呼呼冒虛汗,推開窗子親自監(jiān)督婆子們用刑。粗使婆子見劉媽媽暈過去,正要停手,就聽見主母下令,一桶剛從井里打起的冰水嘩啦一聲澆在劉媽媽頭上,劉媽媽悶咳幾聲又醒了過來,鞭刑繼續(xù)。一直打到劉媽媽臉色烏青皮開肉綻,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要不活了,鳳柳氏才命人停手。
真是氣死她了!如果不是在主宅里人多嘴雜,鬧出人命不好交代,鳳柳氏恨不能將劉媽媽扒皮抽筋。當時她察覺不對,立即讓劉媽媽去把人叫回來,結果她拖拖拉拉那么久,害得舞兒在外面丟人又現(xiàn)眼的!舞兒可是她的心肝,現(xiàn)在竟然被一個婆子給害得險些破相!
婆子們將劉媽媽胡亂穿了衣服,腰間綁了兩吊錢,直接扔上了等在后門的馬車,以往這樣被馬車拖走的都是犯了錯或者得罪了主子的年輕丫鬟,下場自不必說,淪落風塵還是輕的,但是這一次扔出去的劉媽媽早已年老色衰,她的去向誰也不知道。
大丫鬟從院子里快步低頭走過,對劉媽媽受罰不聞不問,鳳柳氏看見心腹丫鬟回來,關上木窗,坐回桌前劈頭蓋臉的呵斥,“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侯爺呢?那個賤|人呢!”
“夫人!御史大人來訪,侯爺剛剛去了書房,奴婢進不去南院,大小姐那邊,李總管說侯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大小姐休息。夫人!身體要緊!還是晚上再去吧!”
大丫鬟拿過一旁輕軟的狐裘披在柳姨娘身上,柳姨娘臉色忽白忽紅,一身熱汗早被刺骨的冷風凝結成薄薄的一層冰。柳姨娘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沖到東院去殺了那個瘋女,她竟然在鳳府門前當眾罰跪自己的女兒,害得鳳輕舞被敏王世子撞暈,丟人現(xiàn)眼到極點!
這個仇,她一定要報!本打算,先請侯爺來,她哭一通博得三分憐惜再說告狀,結果御史偏偏來湊趣!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干什么?還有那個瘋女人,她倒是會躲!欺負完舞兒,立即就躲回房里裝縮頭烏龜,可惡,現(xiàn)在不行,今晚她絕對饒不了她!
柳姨娘走到床前,心疼的握住鳳輕舞的冰冷的手,鳳輕舞的臉色比她還要難看。
“來人!去把二少爺找回來,告訴他府里出事了!找不到他人,你們就不用回來了!”鳳凝月那個小浪蹄子也不知道這會兒跑去哪里,柳姨娘恨得牙癢癢,讓她去堵門,結果她把舞兒牽扯進去,這會兒更是頭影不露,好像根本不在府上,可惡,一出事全都躲了!
丫鬟連忙跑出去找人,柳姨娘坐在床邊,取出最柔軟的細布蘸著溫水一點點擦拭著女兒的臉,鳳輕舞臉上沒有擦傷,但是被林宇珩壓在雪地中,臉上被冰雪蜇出片片紅痕。柳姨娘將丫鬟都趕出去,左手抓著發(fā)抖的右手,仔細的擦著,生怕毀了鳳輕舞的臉。還有不到半月,就是除夕夜,以往因為鳳云煥不在府上,侯爺都要帶著鳳輕舞進宮獻藝。今年倒是雖然嫡女回府,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就算鳳府的嫡女要進宮,自己的舞兒也絕對少不了。
舞兒的琴技和舞技都是她費盡千辛萬苦請了名師傳授的,去年還在圣上面前得了贊賞,就算嫡女不瘋了,短短半月也練不出個所以然來,侯爺不想丟臉,舞兒就一定要去。
就是因為要去,所以這張臉就更不能有一點意外!
柳姨娘剛擦干凈,就聽到門外腳步聲傳來,鳳府二少爺鳳云濤帶著一身酒氣推門而入,同時也帶進一身冷風,寒風倒灌,柳姨娘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不悅道,“還不快把門關上!”
“娘,這么急著招我回來到底發(fā)生……輕舞這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就躺在這里?病了嗎?娘!你臉色怎么也這么難看?難道爹出了什么事?”鳳云濤連忙抖落了身上的風雪,一屁股坐在坐在床邊,這才發(fā)現(xiàn)母女兩個都不太對勁,難道鳳府要倒了?可是怎么會?爹不是在皇上面前很受寵愛嗎?要不是這樣,那些新入京的小官員也不會刻意巴結他給他還賬了!
“呸呸呸!少烏鴉嘴!侯爺沒出事,出事的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那個瘋女人今天剛一回府,就耀武揚威,把你妹妹當街給打了,還退了敏王府的婚事!她自己嫁不出,還害了舞兒,這下全完了!雞飛蛋打!我們以后可要怎么辦?。俊眱鹤踊貋?,柳姨娘的苦水終于找到發(fā)泄的地方,拽著鳳云濤的袖子就開始哭。
“什么?鳳云煥竟然還敢回來?她是不是忘了三年前被我們趕出京城的事了?唔……!娘!咳咳,你捂我嘴干什么?”柳姨娘一聽兒子竟然提起那件事,頓時用帕子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別亂說!那是她自己跑去城外,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侯爺在府里,你說話留神點!”
“行了行了,娘你也不用草木皆兵的,”鳳云濤厭惡的推開那塊帶著土腥味兒的手帕,壓低聲音說道,“當年我們能害她毀容,難道現(xiàn)在就不能再害一次?我知道侯爺給了她三個特等暗衛(wèi),但是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何況當年讓她跑了,現(xiàn)在她還能跑到哪去?娘你別忘,現(xiàn)在她在明我們在暗,我們想要暗算她其實易如反掌!你忘了,我們手上也有一個?”
“有一個什么?”柳姨娘愣了一下,隨即會意,“你說孫侍衛(wèi)?他還能動手?”
“他要是不能動手,也就活不到今日!娘你放心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那個瘋女人絕對逃不了!毀容還敢回京,那我這次就命人徹底毀了她!”鳳云濤眼底閃過一陣陰翳,柳姨娘滿意的點點頭,聽到兒子的保證總算略微安心,“云濤,你打算怎么辦?”
“娘你覺得對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鳳云濤故意賣了個關子,以往那個心思百轉的鳳凝月在場,什么話都說得圓滿,哪里輪得到他來賣弄?他娘常常說養(yǎng)他,還不如養(yǎng)個撿來的丫頭,結果現(xiàn)在出事柳姨娘能依靠的人還是他,外人始終是外人,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當然是容貌,這還用說嗎?”柳姨娘皺眉,“可是她的臉已經(jīng)毀了,毀一面跟毀整張沒有分別!何況,同樣的手段再用一次,侯爺發(fā)現(xiàn)破綻,怕是會起疑!”
“我沒說這個,毀容丟臉只是一時,侯府勢大,那個瘋女人又是侯爺?shù)恼粕厦髦?,難免不會有想要攀龍附鳳的男人可以忍得了這份惡心去娶她,畢竟娶了她等同于從此平步青云!”
鳳云濤冷笑一聲,一臉淫|邪,“但是,如果那個瘋女人成了名節(jié)敗盡的破貨,娘覺得還有人會要她嗎?”
誤落塵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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