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項上人頭
閻王殿的兇名亮出來,林語清頓時一震,侍衛(wèi)見她不再阻攔,連忙低頭朝著客房走去。
鳳凝月做眼觀鼻鼻觀心狀,對身邊只言片語裝作一概不知不聽不問,只是瞥向敏王郡主的余光夾上了一分隱隱的鄙夷。不過是一個名號,就將她一個郡主嚇成這樣,真被她遇見四大門派,只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閻王殿的名號在江湖中確實響亮,閻王殿打起大旗的一月內披荊斬棘,以摧枯拉朽的聲勢摧毀青城門、賞雪樓,之后逼退摩云寨、聽風崖,橫沖直撞視江湖規(guī)矩于若無物,一直打到天鬼宗門派總門,大戰(zhàn)三日打得天鬼宗總門前象征著鬼蜮的標志鬼眼天神的墨玉石雕碎成齏粉,最后天鬼宗封山閉門不出,任由閻王殿堂主一把火將原本血紅色的大門燒成漆黑。
天鬼宗認慫,當眾獻出一把血煞萬仞長劍,閻王殿這才退去。
閻王殿一戰(zhàn)成名,不止因為最終的勝利,還因為天鬼宗除去宗主鬼妖無忌閉關未出外,其他長老護法全部出動,而閻王殿只派出一名堂主帶著兩位掠陣金童外,就是一些明顯是新人的弟子,這些弟子跟來完全是在堂主的庇護下,過來出招練手。
江湖上第二大門派,竟然活生生被一個后起晚輩當做練手過招的訓練木樁,丟人的程度不亞于絕世高手被街邊耍猴的當眾戲弄。耳光打臉打得十分響亮,偏偏這個面子丟了就撿不回來,天鬼宗三年熬盡心血,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回原本的名號,最窩火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至今連閻王殿總駐地的位置都沒有找到!
閻王殿設在冷月城的分舵上面掛了一張牌匾,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冷月分舵。按照江湖慣例,總駐地下設兩處,一處香堂,一處供祠,之后才是某派駐某地分舵。冷月城在江湖中的分量不亞于京城在云滄的地位,多少門派都將香堂供祠設在冷月,即便是早閻王殿一步聲名鵲起的神醫(yī)堂,也將香堂設在冷月,偏只閻王殿一派完全不將冷月城放在眼里,只扔了一個分舵的牌匾過去。這不是一派重視不重視的問題,而是對于同道的尊重。
無數(shù)門派明里暗中去了閻王殿,有登門游說的,也有上前利誘的,最后通通被閻王殿弟子一視同仁“請”了出去。之后閻王殿門前立了一塊告示板,進門紋銀五千。
同一天閻王殿昭告江湖,謝絕結盟,他們做的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斷頭買賣。
江湖震動,天下嘩然!
在他們之前,還沒有一個門派敢于將買兇殺人這種事情銀貨兩清。在閻王殿出現(xiàn)之前,私下結怨報復的事情都是暗箱操作,沒人敢于聲張。而閻王殿的作法則是干脆將詳細的價格項目列在分舵前廳,眼力稍好的人,站在街上就能直接看到里面高價標注的任務,每個任務的具體內容都會按照買主的要求公示,可以完全隱藏任務內容,但是懸賞金額和時限會一字不差的公開。每當任務被完成,懸掛在前廳寫著紅字的白布就會被扯下,當眾焚燒。
閻王殿會在任務完成后,當街派發(fā)喜餅,引得街邊孩童爭搶,這樣的活動在三年中漸漸演變成冷月城一道獨特的風景。
不過閻王殿越厲害,鳳凝月就越提不起興致,她早就搭上鳳云濤,成了天鬼宗的外門弟子,得了不少好處,她比柳姨娘年輕,在門中更加如魚得水。雖然犧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節(jié),但是和她得到的好處比起來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天鬼宗被閻王殿打壓下去,那她付出那么多辛苦,不就白費了?而且現(xiàn)在小王爺暗中結交閻王殿,自然是為了雇兇殺人,這種隱秘的事情被她意外得知,雖然不是她多嘴追問,但是郡主會不會遷怒實在難說!
“郡主,凝月想起家中還有事,就先告退了?!兵P凝月咬緊牙關,沉吟了一會兒搶先開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等到林語清主動趕走她更是丟人。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什么事情該說,什么事情不該說,相信凝月妹妹心里自有分寸。我兄長會記著你今日的好,妹妹要惜福?!绷终Z清也正揪心,王府是云滄正統(tǒng),跟那些江湖人士來往,這種事情怎么能讓外人知道?偏她剛才多嘴,早知道就不該問那一句!
鳳凝月點點頭,腳步輕快離開敏王府,一上了馬車,就一把捏碎了矮桌上的翠玉茶杯。林語清,她還在自己面前端郡主架子?她以為她是什么東西?哼!白日夢又瘋了一個蠢女人而已!以為她那點心思自己不知道嗎?日日想著盼著要嫁入望族,也不掃泡尿照照,就憑她也配嫁入望族?就連云滄皇族長孫氏的公主也攀不上望族的邊兒,一個郡主也敢肖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鳳凝月氣出夠了,眼珠轉了個圈兒閃出幾分凌厲,隔著布簾對車夫交代一句,車夫立即揚鞭趕車,鳳府馬車穿風過雪,直奔城西一處珠寶閣而去。
另一邊,林語清打發(fā)走鳳凝月,連忙轉身進了客房,剛一開門,迎面撞上九華醫(yī)宗的陳香主從里面出來,兩人點頭示意,陳香主未做多留,大步離去。
“兄長,你的臉傷勢如何?”兩貼膏藥從下頜一直貼到咽喉,林語清上前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林宇珩的臉已經(jīng)消腫,但是紅痕未消,像是被火燒過。
“退后!”林宇珩推開妹妹,想要皺眉剛動就迫著自己停下,“陳香主說這毒十分霸道,沒有解藥,他也無法完全根除,動怒發(fā)火就會反復,反復多了會留下傷疤,眼下只能用藥先壓下。還是要從下毒的人那邊著手,不然就只能等神醫(yī)素問心出面?!?p> “可是,素問心不是云游山川去了?她這一走,何時回來誰知道?”林語清頓覺頭大,讓她去向侯府那個瘋女人低頭,她是一百萬個不情愿,但是兄長的臉總不能一直這樣!
“所以本王才暗中找到閻王殿,希望他們可以從中周旋。素問心雖然云游,神醫(yī)堂也閉門謝客,但是卻穩(wěn)住了冷月城中的地位,她重金雇傭閻王殿的殺手看門守戶,所以他們一定有聯(lián)系!”林宇珩絕口不提懸賞鳳云煥人頭,他的妹妹可不是那些粗魯貨色,他要她干干凈凈的等著嫁入望族,背地里的骯臟事,她最好一點也別沾染。望族可是獨立于皇權外的勢力,不是他們能撼動的。東山陸氏,燕云蘇家,這些都是云滄皇族也不敢輕易招惹的豪門,勢力龐大眼線極廣,風吹草動逃不過他們。
唯有雙手干凈,才能查無可查,因此他在暗中做事,向來都是背著林語清。
“閻王殿什么時候卑微到連看門狗也愿意屈身了?”林語清略微吃驚,回過神來立即冷哼一聲,“聽說神醫(yī)堂和閻王殿一前一后崛起,素問心當街還曾追過星痕,他們真在一起了?”
林宇珩俊眉皺起,“清兒,這種話你也就只好在府里說,出去不要談江湖事!閻王殿亦正亦邪,只拿錢辦事,殺手不就是這樣?拿錢消災,最穩(wěn)妥。你要記住,能拿錢做到的事情,是天下間最容易的事,如果連錢都做不到,才是真正的麻煩!至于神醫(yī)堂,素問心雖然被尊為妙手醫(yī)仙,但她沒有半點懸壺濟世之心,她坐診只為挑戰(zhàn)醫(yī)術巔峰,看樣子像是在修煉某種奇門功法。萬幸這兩人都無心時局,不然他們被人收服,以后只會更難對付!”
“兄長,既然如此,你去求閻王殿救命,無異于與虎謀皮!”林語清擔心起來,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不如我們去找姑母,讓她求圣上派御醫(yī)來看……”
“不行!”林宇珩一聽頓時搖頭,林語清口中的姑母就是當今圣上冊封的媚妃,“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皇后娘娘病危,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萬一御醫(yī)出宮娘娘不幸,這筆賬不是都要算在姑母身上?而且,姑母只有七公主一個女兒,又無法再懷龍裔,在宮中能保住貴妃的名號已是不易。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怎么能再去給姑母惹麻煩?”
“這、這都不行,那總得想個辦法!兄長,還有不久就是除夕宮宴,難道你要頂著這張臉進宮面圣?”林語清咬牙切齒,一口銀牙吱嘎作響,“都是那個瘋女人害的,她不是愛你愛得要死,怎么突然轉性了?兄長,她真的不瘋了嗎?當眾下毒,她就不怕被人看到?”
“她當然不怕,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動手!”
林宇珩眼中閃出幾分恨意,下頜一疼,頓時不敢妄動,只是微啞的嗓音氣憤難平。
“她毀容是肯定的,本想羞辱她一番,誰想她竟然在面紗上下毒!本王一不留神,才著了她的道兒!等本王見過閻王殿的人,如果素問心那邊也解決不了,再轉回來殺那個瘋女人!她敢下毒,一定有解藥!鳳云煥,本王怎么會讓她這么輕易就死?本王要用她項上人頭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