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對局顧老

　　“追！”鳳云煥神情清冷，明月帶著摩拳擦掌的掠陣弟子如同利箭般疾馳而去。

　　凄風(fēng)冷雪漫天鋪地，不遠處一道黑影快馬加鞭向這邊趕來，鳳云煥轉(zhuǎn)身，焰翻身下馬。

　　“主人，碌海顧氏老家主今日進京，未做停留直抵皇宮。據(jù)說，是敏王爺請動顧老進宮為皇后診病，不過另有傳言顧老進宮是為二殿下追魂。”

　　焰帶回的消息讓鳳云煥柳眉一挑，碌海顧氏早已成為隱世不出的望族，顧氏子弟三代不在朝中為官，顧氏家主當年更是駁了封王的圣旨，顧氏不理朝中事，也沒有女子入宮為妃，突然插手后宮動蕩，只怕是來得有些古怪。據(jù)傳早年間以官鹽起家，三代之后根基牢固羽翼豐滿，主動呈上一紙奏折，從此顧氏再不為官家走卒。云滄皇朝街頭巷尾的話本中凡是提起顧氏的，都大書特書當年顧氏家主的氣度非凡，辭官不做的不是沒有，但是不要封王的，在顧氏之前只有燕云蘇家，但就算是蘇家后來也接受了云王的名號。

　　蘇家勢大是燕云三州的一方霸主，有天險可憑，無視皇權(quán)不奇怪，但是顧氏族居的碌海是闊野草原，四面鶯草成海無遮無攔，顧氏自當年辭官后搬離舸山，就直接在草原上安家。當年看，這樣的選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向皇族表示他們沒有二心，但是在鳳云煥看來，這樣做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顧氏的勢力范圍一直滯留在碌海不出，在望族中十分反常。

　　“再去盯，別被人發(fā)現(xiàn)。”

　　顧氏，鳳云煥直覺顧氏進宮不是為皇后而來，只憑一句傳言，不能斷定什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非敏王爺請動顧氏。望族隱世連皇族都視若無物，就算要另立新主篡權(quán)奪位也不會找上敏王府這樣毫無憑借的異姓王。

　　“主人，據(jù)說顧老當年醫(yī)術(shù)了得，或許治得好皇后的病?！鼻屣L(fēng)另有擔心，原本應(yīng)該落在鳳侯身上的差事被太子橫插一道，現(xiàn)在敏王爺請動顧老出面，治不好敏王爺也不會落下不是，一旦治好就是大功一件，但是只好治不好，里外鳳侯都脫不了辦事不利的罪名。

　　就算明里不能去尋名醫(yī)，但是暗中總要努力，但是清風(fēng)所知，鳳侯雖然一直試圖和神醫(yī)堂結(jié)交，卻只字未提皇后，所有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難道……侯爺不希望皇后痊愈？

　　“不會?！兵P云煥搖頭，清風(fēng)看得只在眼前一時一地，人人都覺得是好的事情，順勢而為只會得到人人唾手可得的尋常賞賜，顧氏已經(jīng)成為望族，又推了封號，顯然他們圖謀的不會是這些，能讓隱世望族出手，一定是世間罕見的奇珍。

　　當今皇后不是既不是皇上的定情發(fā)妻，又非之后皇上的心頭血，能登上后位全憑太后撐腰，又育有兩子，沒有大變故，就不會失寵，但也不會太得寵。倘若圣上手中真有某些值得被顧氏覬覦的寶貝，圣上也未必就舍得拿出來去換皇后的命。太后年事已高，近兩年已經(jīng)不再露面，慈寧宮中終日香煙繚繞，太后禮佛素服落發(fā)，就連宮宴也不出現(xiàn)，四皇子雖有賢名，但上面壓著兩個不好惹的皇兄，想要出頭還有不少時日要熬。

　　難道顧氏是為太子長孫凌霄而來？鳳云煥瞇起眼睛，既然敏王去的，鳳侯自然也去的！

　　侯府東院，鳳云煥翻墻過來，頓時神色尷尬三分，“爹，你怎么還沒休息？”

　　“京城近日不安全，歲末之前各方都會聚攏在此，你出門多帶人手?！?p>　　鳳侯見她平安回來長出一口氣，女兒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可是要他完全放心還是很難。只要一想到三年前她奄奄一息的倒在他面前面目全非的模樣，鳳侯就心如刀割。

　　“我知道了，爹這么晚來找我，可是宮里出了什么事？”鳳云煥抖落風(fēng)雪，挽著鳳侯進了東院小廳，夜色依舊濃稠，但是很快天際就會挑起第一縷蒼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早了。

　　“煥兒，這件事爹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你看?！兵P侯從衣袖中抽出一封密函遞過。

　　“這是……宮里來的？”密函左上方一個不明顯的印痕，祥云為名，是云滄皇族的印記。

　　鳳侯沉重的點點頭，鳳云煥抽出密函，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手筆?？墒谴丝跳P云煥沒有心思這是何人的手筆，因為上面寫著的內(nèi)容實在太過不尋常。

　　“這樣的條件皇族不會答應(yīng)?！兵P云煥放下密函眼現(xiàn)冷淡，碌海顧氏的家主竟然向皇族提出這種要求？要求云滄京城所有待嫁少女，無論有無婚約皆要接受挑選，顧家要擇一女為下任家主正室夫人。何其可笑！就連云滄太子也沒有如此排場，最多也只是從朝中重臣之女的飲宴上面暗中挑選，歷代國君興師動眾選妃的不是沒有，不過都是亡國之君！

　　“圣上當然不可能答應(yīng)，這件事實在胡來，但是——圣上答應(yīng)，顧老可以自行擇女，只要尚未成婚，顧老看上，就必須遠去碌海！”鳳侯皺眉，眼中透著幾分問詢，她剛從冷月城回來，同日隱世望族就進京要人，真的與她無關(guān)嗎？

　　“他有幾分把握能治好皇后娘娘？”

　　鳳云煥心頭一陣厭惡，鳳侯的暗示她看懂了，剛回京就被盯上，換誰也不會心情太好。望族又如何？如此行事，挑挑揀揀與買菜何異？朝臣貴胄未必就會買他們的帳，更何況望族也分三六九等，碌海顧氏最多算是名列中上，想威脅皇族，單憑一個顧氏不足畏懼。

　　如果顧氏當真是因她而來，那么皇后這件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宮中傳回得消息顧老自稱有七成把握。”皇后日前轉(zhuǎn)危水米難進，顧老今日入宮一副湯藥下去，皇后突然食欲大好，鳳侯進宮時顧老剛走，皇后贊不絕口。

　　“爹，宮中可有風(fēng)聲傳出顧老想要的是何人？”鳳云煥挑眉，胎死腹中尚未取出，顧老一副虎狼藥下去，還真不怕鬧出人命來？回城之前焰才說過，這個顧老來意不明，這么快就確定是為皇后治病，看來二殿下的‘病’應(yīng)該更難著手。

　　“娘娘說顧老提了一句京城閨秀，別的就沒有多說?！被屎蟮南⒛：磺?，但是圣上這封密函就再清楚不過，這意思透著就是他的女兒，或者至少也會是與侯府身份相差無幾的重臣之女。閨秀，百美圖上叫得出名號出身又不低的少女，京城確有不少。

　　“爹覺得，碌海顧氏如何？”鳳云煥露出一些笑意，掂了掂密函，看向鳳侯的目光中透著試探，這信就是示意鳳侯乖乖準備好女兒時刻做出為國犧牲的明智之舉。

　　密函不是圣旨，私下通風(fēng)報信有示好的意思，看上去圣上是覺得這門婚事不錯。

　　不過想來也是，顧老家主透出口風(fēng)要人，要的還是一個忠心報國的重臣之女，偏偏這個女子的閨名早在數(shù)年前就破敗了，多年養(yǎng)病能不能生養(yǎng)還是問題，一回京就鬧出退婚，瘋名在外毀容之事也早晚會傳出去，以后還能不能嫁得出都難說。這樣一個才貌皆無的女子，能夠嫁入隱世望族，而且對方還開出了正室夫人的禮遇，沒理由會被拒絕不是嗎？

　　“煥兒！此事非同小可！”鳳侯呼吸一滯，難道女兒竟然有心旁門？

　　“煥兒，隱世與望族不可同日而語，隱世大多身處江湖出世悠然，望族雖然不在朝中，但他們狼子野心還在，皇族忌憚隱世名門，卻厭惡望族，古來就有望族割地稱王的先例……”

　　聲音戛然而止，鳳侯眼底精光乍現(xiàn)，“煥兒！你早就猜到圣上的用意？”

　　“爹，顧老私下登門，不要見他?！兵P云煥輕笑，星眸冷意冰封，“圣心難測，今夜不許，未必他日不愿，圣上不想受制于人，侯府也不能白白做出頭鳥。爹明日進宮給皇后帶句話，就說她的病，有人能治，但是在那人來前，她要靜養(yǎng)，不能再亂服來路不明的東西?！?p>　　“煥兒，你真要進宮？”鳳侯握住女兒的大手一緊，神色憂慮。

　　“爹是皇后的人，不是圣上的人，皇族豈容朝臣心生二志，與藩王交好？”局面已經(jīng)做成，放在鳳侯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在顧老點名自家女兒時，當場翻臉。但是鳳云煥不愿就這樣被人算計，所以決定出手破局?；屎蟮牟∈且粋€引子，只要這個引子斷了，顧老還能用什么說話？若顧老進宮，接二連三有人不幸，那么就算不是他下毒，也會落在他頭上。

　　顧氏只有一次機會，她一招破局，此事就蓋棺定論永不會再提起！

　　素未謀面就想綁她？她倒是要看看顧氏在暗中進行什么，敢公然進宮威脅？

　　“焰，去查查最近有什么新添的流言蜚語！”安撫鳳侯離開，鳳云煥立即招來心腹，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敢惦記她的，就別怪她一一算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