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懷山
聽到他這么說，附近幾間房都鬧將起來，嚷著要吃餅。
門口侍衛(wèi)拿走兩個，剩下四十八個正好一間房一個。
吃完了餅他們又鬧著要喝水，時懷山只得找出了個扔在假山下面的壺，洗了洗，打了點井水，從每個房間破洞的窗戶里灌進去。
有杯子的用杯子接著，沒有杯子或者嫌杯子臟的人直接用嘴接水喝。
來來回回折騰二十幾趟，累得時懷山滿頭大汗，暗忖道：“看來養(yǎng)豬的活計可以從如何賺取銀兩的清單里劃掉了，實在太累人了?！?p> “這水怎么有股怪味？”有人提出異議。
時懷山沒好氣道：“給你喝你就喝，哪來那么多廢話！”
話雖如此，他下意識看了壺一眼，手一抖摔落在地。
原來是個夜壺！
時懷山連忙離開了這些房間，去給侍衛(wèi)找椅子。
就近找了個空房間，是下人的屋子，里面的東西抄家的人看不上，得以幸存。
里邊正好有四把椅子，時懷山把它們拖出來，先拿著兩把走一段距離，再回去拿另外兩把，如此循環(huán)往復，終于把椅子搬到大門口。
敲了敲門，道：“官大人，椅子搬來了?！?p> 一個侍衛(wèi)把門打開，看到四把灰撲撲的椅子，嫌棄道：“也不知道找好點的椅子，這種椅子指定硌屁股?！?p> 好東西不都被你們搬走了？
時懷山只能賠笑道：“是小人的錯?！?p> 把椅子圍著桌子擺好，四人用袖子掃了掃椅面，毫不顧忌地坐下大吃大喝起來。
時懷山想起自己聽到的內容，有心試探，主動湊上前討好地給他們倒酒。
伺候他們吃飽喝足，時懷山才面色為難地開口：“官大人，里面的人要東西，您看？”
“要什么東西？”侍衛(wèi)剔了剔牙，滿不在乎地道，“要是嫌棄地方不好，別管他們怎么說都別打開門，聽到沒？”
“知道，知道。”時懷山道，“他們要方便，您看？”
“嘖?！笔绦l(wèi)不耐煩，想起里面的人終究是要獻給陛下的，不好讓他們渾身屎尿，萬一腌入味兒了，千歲大人肯定不容情。
“給！”
抬手把一個錢袋甩給時懷山，“拿著錢去買四十八個最便宜的夜壺，再買三個干活的，要耳聾眼花不怎么說話的老頭子。要是你敢偷拿了爺爺?shù)腻X，哼哼。”
“小人不敢。”時懷山接過錢袋，心知猜測確是事實，心思活泛起來。
既然這些人都是要送進宮里的面首，如果自己能混入其中，得幸于女帝，豈不是離報仇更近一步？
至少比自己在外面苦苦攢錢要容易，一年攢不下三瓜兩棗，何年何月才能請得起人去殺閆溫茂？
如果能夠留在女帝身側，不怕見不到閆溫茂，到時拼死一搏，與他同歸于盡并非難事。
時懷山激動地握緊了錢袋，直奔集市而去，按照侍衛(wèi)的要求采買物品和下人，不多時便領著人回去了。
幾名侍衛(wèi)正在玩牌，顧不上理他，檢驗了三個老頭沒有蹊蹺后，就讓他進去干活。
時懷山把分發(fā)夜壺的活計交給他們，自己忍著嫌惡拿了一個，往李懷山的房間走去。
他心里與自己交換的人選正是李懷山。
其一，李懷山很不愿意當面首，如果有機會肯定想要逃走，能同意他的請求；
其二，李懷山應該是讀書人，時懷山太了解讀書人了，就是拉不下面子，等他逃走后，準保對此事絕口不提，自己沒有暴露的風險；
其三，二人姓名相似，時懷山不怎么信命，但也不得不猜測，這是否是上天的指示，讓他走這條路？
“李兄，你在里面嗎？”時懷山輕聲道。
聽到少年的聲音，李懷山精神一振，然而下腹的憋悶讓他難以正常行走，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
“你是給小生送飯的人？”
“是，我也叫懷山，姓吳，因此一下便記住李兄了?！?p> 時懷山把夜壺從窟窿里遞進去，本就破舊的窗戶紙更加破了。
李懷山迫不及待地接過夜壺，扭捏道：“吳兄弟，你可否暫時離開？”
時懷山也沒興趣聽他如廁，連忙走遠了，等了一段時間，猜測他應該解決好了，重新來到窗前。
果然，李懷山表情舒暢許多，壓低聲音問道：“吳兄弟，可是有什么話要跟小生說？”
時懷山思及隔墻有耳，一邊說：“這倒沒有，只是覺得湊巧，想過來打個招呼。以后李兄發(fā)達了，可別忘了小的?！?p> 一邊做出寫字的手勢，又做了個“噓”的手勢，指指太陽，示意自己明天這個時候會帶字條前來。
李懷山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道：“既然無事，小生便去休息了。”
兩人心情都很激動，李懷山看到了逃出這座府邸的希望，時懷山看到了實施計劃的希望。
時懷山走出時府大門，正要開口問明日是否還要送肉餅過來，其中一個侍衛(wèi)就開口道：“掌柜明天繼續(xù)送肉餅來此，錢先記在賬上，不會虧了你的。”
有人補充：“一個不夠吃，給我們兄弟每人三個?！?p> “是，小的記住了?！?p> 些許銀錢跟復仇的機會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時懷山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兩手空空地離開了時府。
第二天，他大早便起來了，店鋪也沒心思開了，直接開始做肉餅，共制作了六十個，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提著肉餅迫不及待地往時府而去。
侍衛(wèi)們今天弄了一個火爐，烤著地瓜，香氣撲鼻。
見時懷山來了，接過他專門區(qū)分打包好的肉餅，打開時府大門，讓他進去送飯。
時懷山這次還是先給了李懷山肉餅，然后再發(fā)給其他人。
李懷山饑腸轆轆，卻沒有急著吃肉餅，在肉餅袋子里摸到了油紙包好的一張紙條，還有半截燒黑的堅硬木炭。
打開紙條一看，只見里面寫著“李兄可是想要逃跑？在下可以幫助你。”
李懷山欣喜若狂，但頭腦仍然清醒，在紙條背面寫道：
“吳兄弟為何幫小生？可是需要銀錢回報？”
三兩下吃完肉餅，等時懷山過來問他夜壺漏不漏之類扯淡的問題時，悄悄把紙條從窗戶里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