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賀瑞歌做出什么決定，林燁都決定不去表決什么。
一行人走進了一處森林，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森林。更密、更暗，也更潮濕的森林。
這片森林是北番國與西蜀的分界線，在這地面上的青苔掩埋了不下百萬尸骨。只因為這里乃是埋伏偷襲的最佳地點，北番與西蜀兩國交織糾纏了數(shù)個年月。不知有多少士兵，無論是北番人還是西蜀人，死在森林中。
林燁看到青苔地上突出來的兩根粗棍子，棍子末端連著幾根細小的樹枝，跟矮小的樹叢交纏在一起。但他已知道，那是一只長青苔的人類手臂白骨，手指是拚著最后一口氣，抓住了樹叢。
這里的白骨，至少需要上千人花上上千天，才能一一找出，并掩埋。死去的士兵通通躺在他們當年倒下去的地方，然后青苔便如被褥一般，把長眠的亡者蓋住。這兒每一處青苔上奇怪的隆起，都意味著青苔地下曾有一場苦難。
“狼爺，”莫綱突然打破沉痛的岑靜，“馬群聞到異味?！?p> 狼爺猛地回頭神來，問道：“什么異味？”
“馬，”莫綱重復道，“那邊不知有什么東西，讓它們很害怕?！?p> 狼爺?shù)难劬Σ[了一下，然后變得空白無神。
林燁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
過了一會兒，狼爺深吸了一口氣，嘴里喃喃地罵了一句：“是食人族?！?p> 食人族又稱為食人妖，是世界上最蠻荒愚昧的嗜血野獸。一般出沒在深山老林里，即使是經(jīng)驗最豐富的武林高手或巫師，都不愿意面對它們。它們和人一樣直立行走，卻全身覆蓋毛發(fā)。和傳說中的野人一樣。
“看來我們是避免不了和它們遭遇了，”狼爺?shù)穆曇麸@得緊張，“莫綱，你得把這些馬兒安撫一下，我們大伙兒可千萬不能走散了?！?p> “他們是哪兒來的？”賀瑞歌問道，“這森林里從來沒聽過什么吃人的妖怪？”
“是它們，不是他們，我們從不承認一群畜生為他們，”狼爺糾正道，“這些妖怪有時候餓了，就從后梁國的山上下來覓食，它們可不會留下活口去跟別人報告它們的行蹤?！?p> “你最好想點辦法，父親，”寶姨說道，“它們把我們給包圍起來了。”
賀瑞歌很快地四處看了一下，好像是在找出自己的方位：“這兒離巨石山不遠，如果能趕到巨石山的話，我們說不定可以擋得住他們的攻擊?！?p> “巨石山是一座天然的堡壘，”賀瑞歌繼續(xù)道，“當年我們的眼見就要輸給北番了，硬是依靠那兒抵抗了一個月?！?p> “聽起來不錯，”公子順說道：“至少不用困在這個樹林里。”
狼爺下了決定：“這些妖怪還沒到要攻擊我們的地步，而且雨水會讓他們的嗅覺失靈。我們加把勁，說不定能趕到那兒?！?p> 狼爺話音剛落下，他們后方的森林里，傳出了奇怪的吠叫聲。這聲音像是小時候學校里，指甲摩擦黑板的那種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它們在彼此互通消息，”狼爺?shù)?，“我們已?jīng)被食人族看到了，大家走快一點，但是先不要跑，等我們看到石山再開始跑?！?p> 馬兒的眼睛狂野地四處張望，不大聽人使喚。但是眾人還是盡量催促著騷動不安的座騎邁步快走，并踏穩(wěn)腳步，沿著泥濘的小徑，爬上一條小山脊。
雨勢越加大了。林燁感到了動靜，他轉頭看去：約一百步遠的森林里，有個人形的個體與他們同步前進。那個人形時而以兩腿奔跑，時而手足并用，全身覆蓋著棕灰色的長毛。
“看樣子它們準備發(fā)動攻擊了，大家注意別讓爪子傷到，”狼爺警告眾人，“它們的爪子有劇毒。”
“石山就在前面，”寶姨冷靜地宣布道。
眾人也都看到眼前幾百米外，光禿禿的巖石了。
“開始跑！”狼爺吼道。
林燁松開韁繩，那些心驚膽跳的馬兒突然被松開之后，便立刻邁開大步，飛奔向前。
于是眾人身后的樹林里傳來一聲憤怒的號叫，而且周遭的吠聲愈來愈大聲。
“我們一定來得及！”莫承澤大叫著鼓舞大家。
但是六、七只食人族突然沖出來，擋在眾人的去路上，揮舞雙臂，張開血盆大口。這怪物身型高大，手臂像人猿，不過手指變成了利爪。它們項上像極了猿人腦袋，口中冒出尖利的黃色毒牙。
馬匹驚叫，連連后退，幾乎要拔腿開跑。
趙卓江以劍身猛拍馬臀，并野蠻地踢著馬腹，左、右各大力揮了一下，登時便有兩只食人族喪命，才讓馬兒敢于往前跑。賀瑞歌一箭射中食人族的雙肩之間，原本想要撲向林燁的食人族，便僵硬地倒臥在泥濘中。
接著林燁聽到賀瑞歌的喘息聲，回頭一看：有一只落單的食人族，從路旁的樹林里跳出來，用利爪鉤住賀瑞歌，想把賀瑞歌拖下馬來。
賀瑞歌軟弱無力地，舉弓敲打那怪物的腦袋。
但食人族力大無比，況且它的爪子似乎已經(jīng)嵌入賀瑞歌的肩胛骨。
林燁抽劍，在坐騎奔跑的同時，手上灌滿力甩出武器。長劍貫穿食人族的身體，之后食人族驚叫跌落，被接踵而至的馬蹄重重地踏過去。腦漿飛僵滿空、灑遍滿地。
因為驚慌而飛奔的馬兒，爭相涌向滿布巨巖的石山。
“別管我，”賀瑞歌粗魯?shù)乃﹂_林燁雙手，但他的面色慘白，滿頭都是冷汗。
林燁把劍收鞘，一把抓住賀瑞歌的手臂，然后勁勁力攙著這個受傷的年輕人，一邊輸入一絲靈力護住他的心脈不被劇毒入侵，一邊并攏雙騎往石山飛奔而去。
一旁賀瑞歌的呼吸聲越來越低，在這種顛簸下，他的傷口越發(fā)嚴重，并且開始感染。
毒素已經(jīng)遍布賀瑞歌全身，只剩下心臟的一塊兒。
林燁怎樣都沒想到，這些食人族的爪毒，竟然如此強烈。
一時間他竟然想要獲取一些毒素，用來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