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破陣
夕緣山下好風(fēng)景,挑擔(dān)擺攤樂悠閑,偶遇問路他鄉(xiāng)客,便要還家設(shè)酒席。
端得一片世外凈土山河無恙,無爭無斗歲月靜好。
一青衣公子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悠然穿行,衣帶發(fā)云袖如風(fēng)。
觀其貌,清朗而眉目風(fēng)流。手持折扇白玉為骨,儀度非常人,活脫脫一世家麒麟子。
只見那公子一路瀟灑,仿佛此間無所牽接,不過皆為終點(diǎn)的經(jīng)途罷了。
卻是在一家路邊客找前停留。
“聚緣小店,好名字。”
折扇在手中隨意把玩,進(jìn)門便大刀闊斧地臥在長凳上,雙腳扣于桌面,安適地嘆了一口氣,指節(jié)輕扣桌沿。
“小二,一壇醉仙釀,再要兩盤熟牛肉。”
仿佛云間月瞬間成為富貴花。
觀其與衣著氣派格格不入的豪邁舉止,小二及周邊客人卻是毫無異色,眾人對他的粗俗坐姿視而不見,只小二抱以待客熱情微笑回應(yīng)他。
“好嘞,公子請稍等?!?p> 待酒肉上齊,青衣公子倒是沒有延續(xù)之前的作風(fēng),只小杯淺酌,側(cè)耳聽著鄰桌的對話。
一杯飲盡,卻是聽了一耳朵的家里長短,倒也不惱。
主動開了尊口詢問。“兄弟,你是本地人吧剛剛!聽你說,家中妹子年已十九仍在閨中,想找個好人家結(jié)親這不是趕巧了,我也是家無妻妾,想尋一位賢惠靈秀的夫人。你看,我雖說不上家大業(yè)大,卻也是有些積蓄。行南途中路過此城。想著半生風(fēng)雨來去、子然一身,倒不如就此安家。你看....”
這人放下氣派主動攀談的樣子倒是與眾人和諧極了,但一開口便是圖謀人家的妹妹,且不說這大姑娘如何,到底魯莽冒犯了。
可那灰衣小見弟聞言卻只是一愣。
爽朗地笑道:“行商辛苦啊,公子想在此安家的想法極好,待有機(jī)會定讓家妹與公子相識?!?p> 說罷便又與剛剛在身旁默不作聲的好友閑敘。
二人的互動,在短暫地被打斷后,又熱切起來。
蕭舉笑了笑,未曾接著湊熱鬧。
這時,客棧里突然又進(jìn)來了一個人,小二立馬迎了上去,堆起和面對他時一樣弧度的笑容,“公子,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吶?”
蕭舉看似端詳著手中酒杯的粗糙色調(diào)和造型,余光卻悄咪咪地探向那邊。
心里好笑,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位身段極好的姑娘。
一身藏青色修士服,三千青絲由簡單的發(fā)帶挽起,背著長劍,眉目中帶著英氣,若不仔細(xì)看,還真的會認(rèn)為是個俊俏小公子。
但蕭舉閱歷多廣,行走間就可以窺到長袍下少女的風(fēng)情。
正輕笑著,那姑娘突然甩來一記眼刀,嚯,真敏銳,被發(fā)現(xiàn)了。
“上壺茶,要幾個好菜。”所幸姑娘并不追究,徑直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小臉低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蕭舉看著她皺著眉頭的模樣,突然久違地來了點(diǎn)興致。
他們離得并不遠(yuǎn),蕭舉長凳一挪,翹著二郎腿坐到姑娘身邊,引來姑娘的凝眉怒視。
“你想干什么?”
蕭舉歪了歪頭,朝姑娘無害地笑了一下,“這么水靈靈的小丫頭,家里長輩竟也舍得放出來?!?p> 姑娘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冷漠地回道,“磨礪才能讓人成長,誰愿意做溫室的花朵?!?p> 無意的一問,哪能想到姑娘回答得認(rèn)真極了。
蕭舉心中趣味更甚,故意說道,“做溫室的花朵還不好?吃喝不愁,有人寵有人護(hù)?!?p> 這次姑娘不理他了,任曲堯怎么挑逗都不再答話。
蕭舉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慢騰騰地坐回去,低聲說了一句,“好不容易遇到個有活氣兒的,竟是個悶葫蘆,沒意思啊沒意思。”
那姑娘聞言一驚,似乎意識到什么,立馬站了起來,“你在我進(jìn)門時,為什么看我???
蕭舉晃了晃酒,神秘地一笑,走到姑娘身邊耳語,“這座城中,可沒有人啊?!?p> 說完,轉(zhuǎn)身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桌椅,狼藉遍地。
乍然睜眼,果然,自己還睡在魔界影流森林的山洞中,不知何時被這森林里的瘴氣趁虛而入,進(jìn)入了幻境。
不過,這種幻術(shù)手段對蕭舉而言并不高明,他入境不久就已經(jīng)察覺到,不著痕跡地尋找著幻境的破除點(diǎn),沒想到,她也進(jìn)來了。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蕭舉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密林的另一邊。
看到倚靠在樹邊尚還閉著眼睛的曲夕,蕭舉并未出聲,而是悄聲折了身后的一根樹枝,帶著挑逗的笑,用樹枝戳了戳曲夕的胳膊。
在后者睜眼醒來的那一刻,蕭舉恢復(fù)了正經(jīng)。
開口詢問道,“你也是來找他的?”
曲夕伸了個懶腰,沒好氣地說道,“不然呢,入個幻境也能遇到你,真是晦氣!”
蕭舉道,“你這人有點(diǎn)兒問題啊,這幻境可是我?guī)愠龅模荒芰掏肓R娘啊。”
曲夕震驚地看著他,“我的盟主大人,你的文化水平是被歲月消磨了嘛?最后一句是這么用的嗎?”
蕭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都叫我盟主大人了,我愛怎么用怎么用?!?p> 曲夕站起身來,轉(zhuǎn)頭繼續(xù)走,“一大把年紀(jì)的人了,心性一點(diǎn)都沒變?!?p> 蕭舉跟在他后面,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道,“男人四十一枝花~~~”
走到目的地,入眼是一個不大的農(nóng)家小院,院子中間種著一棵大樹,落葉滿地,竹屋幾間,半塊良田中種著些花花草草。
兩人一進(jìn)這院子,就非常熟練的動了起來。
掃落葉、除雜草、收拾屋子。
在一切再次井井有條之后,蕭舉進(jìn)了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來兩盤菜。
一盤菜疙瘩,一盤土豆絲。
曲夕十分自覺地拿了碗筷,盛了兩碗米飯出來。
“你說,閣主還會回來嗎?”
蕭舉扒拉菜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當(dāng)然會?!?p> 他嚼著菜疙瘩,艱難的咽了下去,“只要他能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p> 曲夕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往嘴里刨著飯,突然有些憐憫對面的這人。
可他已經(jīng)離開二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