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
林大年看了林雨一眼,就知道林雨在想些什么。
他嚴厲警告林雨,這件事不是他能參與的,安心等上面來人處理就好。
林雨表面上言聽計從,但內心卻不以為然。
他決心要暗自追查下去。
因為這次連續(xù)死了三個人,造成了東都百姓的恐慌,鬧得滿城風雨。
縣衙決定,讓林大年帶著捕頭和武侯們再募集幾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前去東都荒山巡邏搜捕,希望能將那只食人猛獸抓住。
林雨無視了父親難看的臉色,報名加入了搜捕隊。
搜捕隊進了好幾次東都荒山,都沒有發(fā)現什么蹤跡,就連經驗最為豐富的老獵人設下的陷阱,都沒有被觸發(fā)。
一切風平浪靜,除了林雨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氣。
但他們高興的太早了。
荒山里風平浪靜,但城中開始出現與郊外同樣的殺人案。
每天晚上,都會有一戶人家死亡。
他們的死狀與城外的死者相同,全家都是胸膛被剖開,五臟六腑全都消失不見。
即使更夫和金吾衛(wèi)加大了巡邏力度,也沒有效果。
終于,全東都都在傳是妖怪作亂,人心惶惶。
從縣令到捕快,自然全都被上官噴了個狗血淋頭。
京兆尹終于下令,要派人來處理此事。
就在京兆尹發(fā)布布告,安撫人心的時候,殺人案也平息了。
人們都傳是京兆尹的官威嚇跑了猛獸,喜極而泣。
但林大年卻不這么認為。
林大年多年做捕頭的經驗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是暴風雨中的平靜,因此,他的精神始終在緊繃著,關注著這件事,也因此忽略了林雨私下里調查的事情。
京兆尹的動作很快,三天后,一群由能人異士組成的隊伍就拜訪了衙役。
盡管現在殺人案已經平息,但京兆尹認為,不管是猛獸還是人為,一定要抓住兇手以平息民憤,不然,說不定他日兇手還會卷土重來。
身為能人異士,這些家伙當然看不上捕快這群酒囊飯袋,讓一個熟悉路的人帶他們去荒山,他們一定能將兇手捉拿歸案。
捕快們參與了這件事情的經過,自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愿意前往。
林雨就在這時,不顧林大年警告的眼神,跳了出來,自告奮勇要帶隊前往荒山。
能人異士們自無不可,而林大年又拗不過鐵了心要去的林雨,只能在臨行前細細叮囑林雨,莫要逞能,然后看著林雨帶著那群能人異士前往荒山。
林初雪對那天印象很深,因為,那是林初雪唯一一次看到,林大年在房間中靜坐了一夜。
果然,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那些京兆尹派來的能人異士和林雨,一直到了第二天凌晨都沒有回來。
縣令大人和林大年自然知道,這是在荒山中出事了。
但林大年提議搜捕的時候,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表示了反對。
有的說是那些能人異士都出事了,我們這些酒囊飯袋有什么用?
有的則說,你林大年分明是擔心自己兒子,想要假公濟私,我們也有家小,肯定不能去。
還有的則說是再等一等,先上報給京兆尹大人再說。
若是等到上報給京兆尹,那確實要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林大年見狀,拉了和自己相熟多年的老友,帶著自己家的老狗,毅然決然的上了山。
那是林初雪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
三天后,只有林雨自己回到了東都。
他是爬著回來的。
他的大腿齊根而斷,用衣服撕成的布條緊緊勒住,爬到東都城門的時候,人已經將近昏迷。
幸而林雨曾經為了破案而穿行在各坊之間的大街小巷中,因此,倒是被不少人認出,送進了醫(yī)館。
由于送的及時,好歹保住了一條性命。
只不過因為林雨不知道遭遇了什么,除了雙腿斷掉之外,眼睛也看不清楚了。
而且,林雨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那幾日在荒山上發(fā)生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那猛獸是一只山君,已經被眾人誅殺,而他是靠著父親,才逃得了一條命去。
縣令半信半疑的離去,又過了一段日子,確實再沒有殺人案發(fā)生后,縣令這才相信了林雨的說法,發(fā)布了布告。
猛虎殺人案告破,全城的人都在高興。
只有林初雪一家不高興。
林初雪怎么也沒有想到,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轉瞬之間便分崩離析。
自己的頂梁柱父親消失在荒山之中,而被視為父親接班人的林雨則也變得半瘋半傻。
林雨很多次想隨著父親一走了之,但看到自己的哥哥,又咬牙堅持下來。
隨著林大年前去的那幾個捕快也有家小,他們失去了頂梁柱也就相當于去了半條命去。
林初雪將自家的大半積蓄都送給了那幾家。
索性父親還給林雨補了個缺,林大年已經去世,而林雨變得瘋瘋傻傻,這個缺只能落在了林初雪頭上。
林初雪就此,從一名在十八歲之前,從未想過做捕快的小娘子,為了撐起這個家,咬牙做起了捕快。
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做捕快,即使她是林大年的孩子,也難免會有一些冷嘲熱諷。
林初雪很多次想放棄,但想到自己家中不能行走的哥哥以及林大年的那些兄弟的家小,她就又咬牙堅持起來。
即使再困難,她也要咬牙堅持下去!
她還不能死,她的俸祿還要去養(yǎng)她的哥哥和父親兄弟的家眷。
如果沒有她,他們的日子一定會很難過的。
林初雪好像是用訴說旁人經歷的語氣,淡淡的將自家的故事講了出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五鬼早就哭的稀里嘩啦,抱作一團。
羅胖子悲傷的難以自抑。
“阿彌陀佛,裴施主,你會幫忙的,對吧?”
亦常小和尚高呼一聲佛號,問裴彥。
裴彥聽完之后,面色平靜,看向林初雪:“林捕快,能讓我去和你哥哥聊一聊嗎?”
“裴公子,你也想到了?”
李非開口問道。
“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如果山君一直在盯著林捕快的話,它應該早就動手了,可它遲遲沒有動手,而城中也沒有再出現吃人案,那就說明,問題可能出在林雨身上?!?p> 裴彥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