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大概是個神仙
午后,斜陽晚照,姜郁伸了伸懶腰,終于寫完了,把福語交給管家送往青城山她也就輕松了很多。
八百年之期快要到了,再寫三十多遍就差不多了……
姜郁嘆了口氣,望著管家消失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帶回來一個小孩,不知道醒了沒。
冬臨提著晚膳走來時,姜郁勉強吃了幾口便讓人撤下去了。
“我?guī)Щ貋砟切『⑿蚜藳]?”
冬臨把收拾好的餐具放進食盒里讓人帶出去。
“還沒有,已經找醫(yī)官看過了,外傷不致命,內傷需要調養(yǎng),總歸來說,性命無虞?!?p> 姜郁點了點頭,絲毫不覺得意外,那小孩命硬著呢。
“我去看看,給他準備晚膳了嗎?”姜郁突然停下腳步問。
“未曾,冬臨這就去準備。”
冬臨福身準備離開,聽見司命:“多備些清淡的膳食?!?p> 姜郁聞著那一絲鮮血氣,來到芰荷院。
芰荷院素來無人,草木倒是比較旺盛。
今日有點人氣。
姜郁站在門口,只聽見夏至在悄聲說話。
“小郎君是哪里人?”
“司命為什么要把你帶回來?”
“小郎君是啞巴嗎?”
姜郁搖了搖頭,越說越來勁了,推開門。
夏至回過頭,隱約見人影不像是冬臨,連忙跑出去迎接,“司命大人!”
“醒了沒?”姜郁透過朦朧的屏風,看著輕紗幔帳后的人,輕聲問。
“好像是醒了,就是不說話?!?p> 姜郁點了點,“嗯,你出去吧?!?p> 身后的房間輕輕被關上,姜郁繞過屏風,快步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自己的小孩。
臉擦干凈之后還挺清秀可愛的。
天臨女子為尊已經一千多年了,男子身份低下,朝廷里為官者甚少,市井商戶也很少有他們。
男子越來越文弱,女子越來越強悍。
姜郁一開始出土,像八百年沒見過世面一樣,還覺得奇怪,現在已經習慣了。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姜郁把遮擋她視線的青色幔帳掛起來,坐在床邊問。
淡淡的藥香和鮮血氣味混雜在他身上。
小孩抬眼看著姜郁,眼眶通紅,眼眶中的淚水,似是下一秒便要落下。
“哎,你哭什么?問問名字而已?!?p> 姜郁這個不知道活了幾千幾萬年的老妖怪,最見不得小孩哭了。
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小孩。
說實話,別說是看小孩了,看著老年人她也有一種莫名的長輩看晚輩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不死之人的無奈吧。
說實話,姜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
當年她也是誤打誤撞變成了天臨國的司命。
從她有記憶起,她便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她見過天道崩塌,山河重塑,見過日月顛倒,乾坤挪移……
跳脫生死輪回,在這世間踽踽獨行,歲月的風霜未曾在姜郁的臉上刻下痕跡。
卻在她心中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烙印。
在漫長而又無聊的歲月里,她調笑著,自己大概是一個與天比命長的女人。
對她來說日復一日的過著昨天的日子,毫無意義。
她不是沒有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但是在永生的歲月里往往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曾經有一段時間,姜郁懷疑自己是一個流落人間的神仙。
她想著飛升之后,或許她就不會這么痛苦。
在靈氣鼎盛的修煉時期,姜郁憑著極高的修煉天賦,成了當時最厲害的劍修,差點就飛升了。
可惜渡劫那天,滾滾天雷劈下來了,頭發(fā)都給她炸糊了。
姜郁越想當年,越覺得尷尬。
還好眼前這小孩哭哭啼啼的并不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但,她也有值得吹噓的事情,當年她是第一個創(chuàng)建修仙門派的人。
青云派的掌門對她說:“老祖,莫慌,這是雷劫,渡不過去就是緣分未到?!?p> 姜郁一聽,順著臺階就下了,原來不是能力不夠啊,那她就放心了。
于是姜郁把門派托付給掌門去尋找機緣了。
沒成想竟然遇到了白眼狼聯合其他人來截殺自己,雖然姜郁有幸脫身未曾曾消亡,但還是元氣大傷。
休養(yǎng)了千百年,有天醒來便想回去了。
結果等她回去青云派的時候,別說門派了,青云山都平了。
于是姜郁找了一個山頭沉睡了過去。
這一睡……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
姜郁再次清醒,是被已經塌陷夷為平地,頭頂上的打斗聲吵醒的。
當時她睜開眼,眼前是黑洞洞,差點以為是自己瞎了,直接懵逼。
后來她伸手摸了摸,閉關前給自己結的半圓形護印,護印外已經被土填平了。
這和被人埋了有什么區(qū)別。
于是氣憤的她揮揮手,頭頂的土炸裂開一個洞。
然而還沒有出洞,姜郁就震驚了,為何現在靈氣這么稀薄?
山中精怪怕都不能再化形,天下修士也難能有所精進。
不過還沒有來得及細想。
頭頂上兩伙正好被姜郁無意間破的洞,隔離在了兩邊的人,已經廝殺起來。
她莫名被卷入男女王朝的爭奪戰(zhàn)中,還被忽悠成了司命。
七百年來,司命只有她一個,府中的下人每到一段時間換新人。
七百年人人都以為司命是司命府代代相傳,除去每任女皇,沒有人知道司命只有姜郁一人。
想到這,姜郁看著眼眶微紅的小可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要哭?”小孩緩緩坐起身慘白的小臉上掛著淚痕,要多慘有多慘。
“姐姐,他們要殺我。”小奶音都氣出了哭腔。
“她們已經走了,這里沒有人殺你?!?p> 姜郁扒拉開小孩一直企圖摟住她脖子的手,連忙站起身。
說話就說話,咋還動手動腳的。
“你叫什么名字?”
“宋鶴卿。白鶴的鶴,卿卿有意的卿?!?p> 姜郁輕輕念了幾句。
“好聽,宋姓在天臨也不是什么王公貴族,各大門派也沒聽過,那些小道姑為什么要殺你?”姜郁捧著小孩的臉,盯著他的眼睛,嘴角掛著一絲壞笑“可不要騙我,不然把你扔給她們。”
宋鶴卿微微哆嗦,想后退又不敢掙脫姜郁束縛,委屈巴巴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們要來殺我爹娘和我?!?p> 爹娘?
“我路過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你爹娘……”
小孩突然抬起頭盯著姜郁,姜郁看著他眼中的淚水,想了想,拿開了手,防止落了一手的眼淚。
“我從記事起便一直住在竹林的茅草屋,從來沒有見過我爹娘,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赐蝗灰獊須⑽摇!?p> 等等……
“從記事起?你一個男娃娃怎么一個人那么小就照顧自己還沒有餓死?”
“以前和爺爺一起住,去年他去世了,我就一個人了?!?p> 宋鶴卿抱著袖子不停地抽泣,姜郁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看著逐漸濕濡的衣袖也知道小孩哭的有多慘了。
“行了行了,別哭,你就在這安心住下去,有我在不會有人能殺了你的?!?p> 姜郁坐在床邊,動作僵硬的拍了拍宋鶴卿的背。
“好了好了,再哭眼睛就不好使了?!焙逍『⒖烧骐y。
小孩抽抽搭搭地抬起頭,杏眼哭得又紅又腫,姜郁摸小狗一樣摸了摸他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