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夜話
姜郁就站在那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宋鶴卿。
直到宋鶴卿走出陰影，月下他的臉完全暴露了出來。
面色蒼白，眉眼壓得低，纖長的眼睫遮擋了情緒，但下垂的眼角也透露著委屈，平白添了幾分可憐。
“師父，你在聽我說話嗎？”
看著宋鶴卿還和小時候一般，受到了委屈就可憐巴巴的模樣，姜郁才有了熟悉的感覺。
“在聽，我知道了，你先隨我回去?！?p> 姜郁轉(zhuǎn)身離去，宋鶴卿跟在她身后，時不時回頭前瞧一眼竹林盡頭。
“你在看什么？”姜郁停下腳步。
宋鶴卿轉(zhuǎn)身，猝不及防撞上姜郁，姜郁毫無防備腳下一個踉蹌。
“師父，你沒事吧？”
“無事。”姜郁摸著被下巴磕到的鼻梁，鈍痛感久久不能退散，疼，但不能說。
某郁心里苦。
鼻梁上的疼痛才緩過來，姜郁放下?lián)踉谧约罕橇荷系氖?，抬頭看著小徒弟。
果然小徒弟又像個小苦瓜一樣，耷攏著臉，“師父，對不起?！?p> “我又沒有怪你?！苯羯焓窒胍褚郧耙粯用⊥降艿念^，卻發(fā)現(xiàn)小徒弟比自己高不少，必須要微微踮起腳，才能平撫小徒弟的頭。
宋鶴卿嘴角微微上揚，師父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包容他，只是當(dāng)他抬眼聚焦視線在姜郁的臉上時，面色突然變了。
“師父，你？”
“怎么了？”姜郁不解地瞧著欲言又止的宋鶴卿，他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奇怪，眼神也是。
“師父，你的鼻梁是不是很疼？”宋鶴卿自責(zé)地問。
姜郁忍著火辣辣疼，睜眼說瞎話：“不疼，師父怎么會疼呢，我們快點回去吧?！?p> 還沒跨出一步，姜郁便察覺手腕襲上暖意，她低頭看著緊握自己的手腕的小徒弟，不解地望著他，“還有什么事……”
雙眼之間的鼻彎處，輕撫上微涼的指節(jié)，耳邊是低沉的聲音：“師父，你這里紅了，一定很疼。”
恍惚間，姜郁好似回到了從前。
“姜郁，你受傷了，你不疼嗎？”
“姜郁，你腿都斷了，一定很疼。”
“姜郁……”
“……”
宋鶴卿盯著姜郁微微顫動的眼睫，灰褐色溫和的瞳孔，和白皙的臉頰，臉上慢慢浮上薄紅。
隨即想到什么似的，手忙腳亂地拿下自己背后的背囊，似自言自語般地說，“師父，我這有藥，我給你抹點藥膏就不疼了，我找找在哪呢?！?p> “找到了師父！”
宋鶴卿抬起頭，姜郁已經(jīng)走出很遠的距離，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心躺著的藥瓶，慢慢握緊。
身后似乎還在回蕩著奇怪的聲音。
宋鶴卿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迅速收起藥瓶，攏進袖口跑去追姜郁。
“師父，你等等我?！?p> 姜郁聽著宋鶴卿的聲音，晃了晃腦袋，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不覺已經(jīng)把宋鶴卿丟在了身后。
“師父，你鼻子紅了，這個你擦一下？”
姜郁看著宋鶴卿手中的瓷瓶，笑了笑，指著他的微紅的下巴說：“你先把自己下巴擦擦吧，我不需要?！?p> 又不是什么致命的傷，哪里用得著大驚小怪。
宋鶴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確實有輕微額疼痛，應(yīng)該是方才磕的。
姜郁轉(zhuǎn)身離去，宋鶴卿跟在身后，兩人的身影修煉消失在竹林內(nèi)。
“師父我們?nèi)ツ睦?？”宋鶴卿悄聲問。
“我們?nèi)诘目蜅?，早點給他送回去?！?p> 宋鶴卿跑到給姜郁前面，伸手攔住她的去路，“師父，劉濟說他回去，怕打擾家里人?！?p> “那他有沒有想過家中妻主的想法？”
宋鶴卿微微一愣，“什么？”
“他說不愿意晚上進門只為了不打擾妻子，但她妻子在家中徹夜等候又為了什么。”姜郁平靜地看著宋鶴卿問。
“付出，不是自我感動，而不考慮別人的想法。”
“師父……我懂了?！?p> 姜郁：“……”你懂啥了？
宋鶴卿真誠地看著姜郁，暗自點了點頭，以后他一定要問好師父需要什么。
“師父，我?guī)闳フ覄！?p> 姜郁拍了拍宋鶴卿的后腦勺，“不錯，孺子可教也?！?p> 兩人回到客棧，房門緊閉，客棧內(nèi)一片漆黑
靜靜站在風(fēng)中凌亂……
“師父？”
“哪個房間，我們進去?！?p> 穿過房門走進，客棧內(nèi)的桌子都已經(jīng)整齊擺放好，順著樓梯走上二樓。
二樓的房間多，姜郁站在樓梯處，停下腳步，宋鶴卿走到她前面帶路。
姜郁敲了敲門，很快門便打開了。
“宋……姜姑娘，你回來了？”劉濟打開門，面上浮現(xiàn)牽強的笑容，眼角的細紋微微皺起。
“有人在家中等你，你若是回去我現(xiàn)在便送你回去?！苯艟芙^了劉濟讓她們進門的請求，站在屋外把話說清楚。
“如果不回去，我也言盡于此?！?p> 姜郁等了片刻，劉濟沒有說話，便對宋鶴卿說：“我們在走吧?！?p> 就在她們快要走下樓梯時，身后突然傳來聲音：“姜姑娘，我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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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和宋鶴卿走出劉濟家中時，月亮已經(jīng)快要消失在天邊了。
“師父，我們要去哪里？”
宋鶴卿看著姜郁走的路線，越看越奇怪，這似乎是在往回走。
“回客棧。”
“我們不是已經(jīng)把劉濟送回去了嗎？還回那個客棧做什么？”難道是有什么東西落在那里？
再說這附近也有更近的客棧，沒有必要跑那么遠吧？
“沒見到你之前我就住在那家客棧，已經(jīng)付了幾天的錢了?！苯舴鲱~。
小徒弟似乎又開始犯傻了。
“這樣啊……”
房間內(nèi)
姜郁睡在床榻上，小徒弟開心地在地上打地鋪。
“師父，今天因為一些事，也沒有來得及說話，你現(xiàn)在和我說說話吧?！彼晰Q卿躺在鋪好的地毯上，歪著頭望著姜郁的方向。
雖然只能看到青帳浮動，并不能看見里面的人。
“睡吧，黑燈瞎火的有什么好聊的?！苯艉敛涣羟榈胤穸怂晰Q卿的話。
“師父！白天還有其他事呢，黑燈瞎火的才適合說一下貼心話?！?p> 姜郁不理會。
“師父？”
姜郁默默拉高被子蒙住頭。
“師父，師父，師父，你聽我說話了嗎？”
姜郁默默伸出雙手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