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jié),普天同慶。
勞苦大眾一年到頭就指著那幾個,掰著指頭都能數(shù)過來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放松身心。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百姓,正對著敬月宗上空翹首以盼,等著看那難得一見的月下祥云現(xiàn),所以對老將軍這樣上了年歲的人來說,觀月問心的意義遠不止是為自己創(chuàng)造神通。
今年的特殊情況,早已在民間流傳開來。
三大宗門精英齊聚,可能創(chuàng)造前所未有的觀月盛景,令府城百姓尤為期待。
十位觀月者的名單信息,也被翻來覆去的剖析數(shù)遍,除去敬月宗人選太少,還又添進去一個混世魔王,讓人稍稍不滿外,其余種種,都引發(fā)極其強烈的討論興趣。
像是蘇大賬房的輝煌與隕落、凌意遠嫁上清劍宗、凌絕凌傲的道子之爭、木撇木捺的心意相通,都在口口相傳中成了路人皆知的事情,甚至還有人打聽出,蘇寒與凌意的昔年情分,更讓這次觀月問心憑空多了幾成熱度。
不過最受府城百姓關注的,還是敬月宗能否在此番三派交鋒中,守住東主威風。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再和睦的環(huán)境,好事者也總能給你排出個一三五。
敬月宗被府城百姓視作代表,表現(xiàn)好了,他們與有榮焉,表現(xiàn)不好,他們跟著丟臉,對敬月門人只有一個半這件事,府城百姓有著諸般不滿,但事到臨頭,也就只能指望這一個半的觀月者,能夠力挫兩大頂尖宗門的真?zhèn)鞯茏?,給他們好好長一回臉。
撇開那唯有一人的而立名額不談,對及冠級數(shù)的三位觀月者,府城百姓還是很有信心的。
一來凌意是個女子,沒聽說過在上清劍宗有什么驚人事跡,二來木豎更是默默無聞,拜師后一直不曾踏出明心寺,但隸屬敬月宗的及冠武人,肖劍,卻是有目共睹的武道奇才。
此人本是邊軍一小兵,資質平平根骨平平,在一次與馬賊的遭遇戰(zhàn)中,袍澤盡皆戰(zhàn)死,他最后被人從尸體堆里挖了出來,自此肖劍像是受了刺激一樣,不要命的練習武藝,曾經單槍匹馬殺入關外草原,最后不僅活著回來,馬背上還栓了十多顆腦袋。
邊軍將領受到驚動,覺得肖劍是個可造之材,便以軍方名義推薦至敬月宗中,算作定向委培,出師后仍然要回到邊軍效命,結果肖劍被老將軍青眼相中,收做宗主弟子,自此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在敬月宗的及冠弟子中,肖劍穩(wěn)居前二,對壘而立高手都有許多勝跡,若非出身已定,且要參加觀月問心,肖劍定然會作為敬月宗的及冠代表,前去京城參加與科舉齊名的大夏“俠舉”。
因此,不管凌意和木豎有多么深藏不露,都不會打消府城百姓對肖劍的強烈信心。
反觀武道種子這一重災區(qū),別說百姓了,就是到場觀禮的一眾宗師,都不抱多少希望,本來說好是孟雄的關門弟子,準備上場與兩派真?zhèn)饕惠^高下,大家還有些期待,可是臨時換成了一夜成名的安長生,好些人心里就開始打鼓了。
觀月問心,講究的就是一個厚積薄發(fā),心中有物,才能通過鏡月潭發(fā)掘出來,雖然安長生近來才拿了后天覺醒的天道上賞,本人卻是實打實的武道萌新,壓根沒有武道積累,加之運氣守恒定律的存在,所以相當一部分人,都不怎么看好安長生的表現(xiàn)。
即使他有一條霞光玄紋。
可是凌絕凌傲、木撇木捺,誰又沒有呢?也就長度規(guī)格比天道上賞的差一些而已,本質上并無區(qū)別。
至于年歲最小的觀月第六人,大家全都視而不見,這小東西就是個湊數(shù)的,別鬧出亂子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目送安長生等觀月者走下樓梯,觀禮臺上便有人開始準備瞧好戲。孟雄抱著胳膊,大馬金刀的坐在位子上,身后站著的青年,就是他的關門弟子,反正宗門補償已經到手,沒能將安長生與蘇寒踢出局,也就罷了,只要安長生全無收獲,那么他孟雄照樣能看白易沙的笑話,最好蘇寒也能陰溝里翻船,繼續(xù)做他的小賬房。
不過七年蟄伏,一朝散功,以后賬房能否做得穩(wěn)當,那就是個未知數(shù)了。
另一邊,恒王世子也關心起了大原府城的臉面,低聲向一旁問道:“妹子,你識人向來比我好,瞧著那安長生,有幾分一鳴驚人的可能?”
“青檀不通玄理,只是覺著,既然天道說他吃得苦中苦,說不定真能方為人上人?!笨ぶ鞯钕乱灿行┏圆粶?,對安長生報以希望,純屬是沒人可以托付了。
“人上人……”
恒王世子咀嚼著天道評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到觀月十人,已經來到了鏡月潭邊。
按照規(guī)矩,蘇寒作為而立高手,理應起到表率作用,他要先從對岸的敬月宗主手中,引來月華,然后于潭心觀月,安長生等六位武道種子,最后才能獲取月華,分散在潭水邊緣問心,至于三個及冠,次序與位置都排在兩者之間。
咚咚咚!
鼓樓敲響,亥時已至。
整個大原府城都開始關注敬月宗的動向。
蘇大賬房于眾目睽睽之下,駐足潭邊,手中仍然拎著酒壺,白袷藍衫,身姿修長,怎么看都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好酒秀才,但是就在剛才,他卻親手將袁慎擊敗。
對于這位昔日天驕,老將軍、恒王世子、大儒孫仲等一眾大夏高層,都有著復雜觀感。
因為蘇寒確實是前朝余孽,祖上曾經官居前朝首輔,國破家亡后,也隨長輩從事過復國圖謀,只是兩任大夏君王,文治武功皆屬一流,民心早已拋棄那個故去皇朝,蘇寒與其身為前朝王室的結拜大哥,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復國大業(yè)做不成,兩人索性開始游歷江湖,然而倒霉的是,在大原府狠狠地栽了跟頭,大哥戰(zhàn)死,蘇寒半廢,事后還被官府以前朝余孽的名義捉拿扣押,白易沙賣出宗門的部分原因,就是為義弟作保,而鴻武陛下素來以寬仁著稱,又著實欣賞此人風采,便對蘇寒予以特赦。
時至今日,蘇寒看起來已經在大原府城落地生根,但誰也無法斷定,他會不會再有復國異心,孫仲之前對他的一番耳語,就是出于此種原因。作為鴻武陛下的代表,若是蘇寒沒能過了孫仲這關,此時也就無法站在鏡月潭邊。
“開始吧?!?p> 冷眸冷面渾身皆冷的敬月宗主景敬春,淡淡說道。
蘇寒毫不拖泥帶水,仰嘆長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p> 蘇軾的這首千古名篇,被不通文采的觀月武人,翻來覆去的背了不知多少遍,觀禮者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本以為文武雙全的蘇寒,會展示一下超然文采,誰曾想,還是來這老掉牙的一套東西,讓不少人大失所望。
但是,蘇大賬房僅僅說了一句,便騰空掠至潭心,酒壺高抬壺嘴傾倒,一線酒液落入口中,與此同時,海量月華突然暴起,脫離景敬春的掌控,洶涌而來,與清亮酒水一起,送入仰頭醉飲的蘇寒嘴中,這正是——
頭頂腳下皆是圓,月華美酒一口悶。
噗通。
空蕩蕩的酒壺被蘇寒隨手扔給了白易沙,蘇大賬房則徑直墜入鏡月潭心,于道道駭然目光中,不見了蹤影。
半兩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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