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庭。
量規(guī)尺,正矩劍懸掛在后,顧興堂與孫靖宇對視一眼,均是感到驚訝,不明白寧舟玩的哪一出。
堂下橫七豎八躺著一大堆修士,有的都昏了過去,有的嗯嗯呀呀的亂叫,能完好無損站著的,卻是寥寥。
到了公開庭后,陳懷遠將心一定,瞪了寧舟一眼,對著顧、孫二人道:“二位掌庭,我陳懷遠有話要說。”
孫靖宇卻不理他,看向?qū)幹?,“寧舟,這是什么意思?”
寧舟不答反道:“孫副掌庭,今日我以都師的身份而來,這場審訊,不知能否旁聽?”
“都師?”孫靖宇微微一驚,似乎是想到什么,露出一絲笑意,“自無不可,寧都師請坐?!?p> 顧興堂眉頭微皺,倒也沒說什么。
陳懷遠等人,聽得莫名其妙,都師是什么?自家怎從未聽說過?
其實不怪他不知道,實則都師這個位子,伴隨著監(jiān)兵臺而出,而監(jiān)兵臺也不過昨日才出來,現(xiàn)在消息還沒散出去,眾人還不知道無量圣宗,時隔千年后,監(jiān)兵臺再出江湖。
不久前至真峯中,洞天齊聚,監(jiān)兵臺立起,到如今為止,知道者寥寥。
孫、顧二人只是略略知道,洞天真人在至真峯相聚,但具體說了什么,談了什么,卻非他們所知了。
不過聽到寧舟自稱都師,二人俱以明白,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消息,恐怕不久后,就要席卷宗門。
都師不是什么非凡司職,但具有一定特殊性,監(jiān)兵臺的都師,是由監(jiān)兵主蕭宗道任命。
不過此位雖然不高,也不拿門中月俸,此位權(quán)柄也頗為特殊。
宗內(nèi)監(jiān)兵臺都師,得監(jiān)兵主命令時,有監(jiān)察,調(diào)查,鎮(zhèn)壓等等權(quán)柄,其余時刻與普通弟子無二。
而外派監(jiān)兵臺都師,等若于封疆大吏,一干事宜,可以自決,只需要對監(jiān)兵主負責,除此之外便是開府建牙,私設(shè)司職,招募修士,主掌兵戈,發(fā)動戰(zhàn)事也無人管你,自由度極高,只要不背叛宗門,不違背宗門利益,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而油水也很多。
都師的權(quán)柄,來自監(jiān)兵主,也即是蕭宗道,理論上,蕭宗道如果把權(quán)柄這匹烈馬全力釋放,都師的權(quán)柄,大可超越三庭七閣之主,甚至能做到架空三庭七閣,全權(quán)代掌。
不過有智之人絕不會這般做,因如此大的權(quán)柄,必會引起門中反彈,蕭宗道也承受不起。
如今都師的權(quán)柄,尚在合理的范圍之內(nèi),譬如如今公開庭問審,寧舟得蕭宗道之權(quán),有旁聽,監(jiān)聽之權(quán),但無插手公開庭事宜之權(quán)。。
孫靖宇笑了聲,道:“寧都師,蕭師兄他……”
寧舟笑道:“不可說,不可說?!?p> 寧舟雖沒明說,孫靖宇卻聽得明白,心中不禁大喜,一時喜笑顏開,也忘了堂中還有一幫苦主。
顧興堂皺眉道:“寧都師,孫副掌庭,此乃公開庭,莫要閑聊,正事要緊?!?p> 頓了頓,看向陳懷遠等人,“爾等有何冤屈,盡管道來,本副掌庭,定為你們做主,不讓某些人,逍遙法外?!?p> 顧興堂說這話時,看了寧舟一眼,話中之意,卻是意有所指。
寧舟卻是一笑,“正如顧副掌庭所言,你們有何冤屈,自有公開庭論斷,量規(guī)尺,正矩劍在此,本都師也在這旁聽,可以保證問查公正,你們盡可放心,無人會偏頗半句?!?p> 突然冒出個都師插手公開庭的事,雖然只是旁聽,但也讓顧興堂一肚子不舒服。
陳懷遠等人只覺稀奇,這個都師是什么東西?
不過他們更憤怒,瞧寧舟方才說的一通話,有何冤屈你不知道?
陳懷遠當即道:“你寧舟莫裝好人,我們這幅模樣,你最是清楚不過,休看你是什么勞什子都師,但在這公開庭,還由不得你顛倒是非,亂描黑白?!?p> 寧舟一笑,“陳師兄多慮了,寧某最是開明不過,素來憎惡是非顛倒之徒?!?p> 陳懷遠氣急,恨不得撲上去,抓住寧舟狠狠咬他兩口肉下來。
顧興堂眼睛一亮,“陳懷遠,你且把話說清楚,本副掌庭為你裁決。”
“好叫副掌庭知道,這寧舟真不是東西?!标悜堰h恨恨地,“之前的驚濤巖上,我僥幸得了真?zhèn)髦唬鴮幹鄞巳藚s是失了真?zhèn)?,?jīng)過瑯宣閣洞府劃分,那還丹峰分到我的頭上,不久前我讓俞師兄去了一趟還丹峰,是想看看寧舟還在不在,若是不在,我也好入主其中。而寧舟卻告知俞師兄,說是要設(shè)宴款待我等,而后我等前去,哪知道并無酒宴,那寧舟純屬戲耍我等……”
孫靖宇皺眉道:“這些雞毛蒜皮之事,也值當拿到公開庭來說?”同時他詫異的看了一眼寧舟,要說寧舟失了真?zhèn)?,那怎會得到蕭宗道任命都師?p> 陳懷遠之所以說那些,是想讓寧舟給人留下一個惡感,方才他可是聽說了,寧舟是什么都師,此位他也不了解,但料想也有幾分權(quán)柄。
是以他陳述那些無干緊要,純屬讓人不喜寧舟,那么公開庭二人副掌庭,或許會加重懲罰寧舟。
見孫靖宇打斷自己的話,陳懷遠也不敢再啰嗦,忙是回到正題,“如我之前所說,那還丹峰目前已經(jīng)屬于我了,我去還丹峰后,好言相說,希望寧舟早些搬離他處,可寧舟卻是驕橫跋扈,無法無天,對我百般辱罵,這也就罷了,寧舟為了繼續(xù)擁有還丹峰,竟敢無視門規(guī),埋伏人手,戕害同門,對我等進行毆打?!?p> 說到這陳懷遠昂首大聲道:“寧舟淫/威雖強,不過弟子等人也非屈膝之輩,還以厲害,幸保得性命,無有遭了毒手。正所謂天理昭昭,地道天公,還請二位掌庭裁奪,處寧舟以大罪?!?p> 寧舟搖頭一笑,還以厲害,保得性命?他當時若當真想把這一干人等,立地處決,陳懷遠等人焉能再活?
此番他陳懷遠等人押入此間,正是要借公開庭之手,掃清寰宇,不給自己留下話柄。
至于陳懷遠如何夸大事實,寧舟只是笑然以對,根本不作理會。
因為這一局,陳懷遠等人已經(jīng)輸了。
顧興堂皺眉道:“寧都師,陳懷遠所言,當不是假吧?”
寧舟道:“毆打是真。”
“那何是假?”
“真假混合,顧副掌庭又叫我如何分說?”
“好一個真假混合?!鳖櫯d堂拍案喝道:“寧都師以為,這般說辭,就能洗清你埋伏人手,毆打同門的罪果么?”
寧舟一笑,“這若是罪,我當是不認的,但這個事實,我卻認同?!?p> 顧興堂臉色陰沉似水,“寧舟,你雖受都師之位,卻還有門規(guī)管制,莫以為你以都師之身,當真可藐視公法?”
“錯矣?!睂幹蹞u頭一嘆,一指陳懷遠,“顧副掌庭聽他說這許多,我能否詳說一二?”
陳懷遠怒聲道:“你有什么好說的?莫非還想狡辯不成?”
寧舟搖首道:“我若真有錯,豈會壓你們來公開庭?”
陳懷遠還待再說,顧興堂面現(xiàn)不悅之色,“你們二人無需爭執(zhí),是非公論,自有法規(guī)評說?!彼D(zhuǎn)過頭,看向?qū)幹?,“也罷,給你一個辯駁的機會?!?p> 寧舟道:“我自清白,何須辯駁?”他話鋒一轉(zhuǎn),“我要告陳懷遠一干人等,視門規(guī)于無物,藐視同門,肆意尋釁,聚眾鬧事,圖謀不軌,霸占真?zhèn)鞫锤?,轟趕真?zhèn)鞯茏樱崆聦嵉劝舜笞餇?。?p> “一派胡言。”陳懷遠忍無可忍,怒斥道:“在這公開庭上,你也敢顛倒黑白,歪曲事實,此罪難恕?!彼麑︻櫯d堂拱手道:“還請掌庭立即降下責罰,嚴懲寧舟。”
“是非分明之事,何須歪曲?”寧舟笑道:“我本是真?zhèn)?,還丹峰也是我的,而你帶頭尋釁,這八大罪狀,莫非還不想認么?”
顧興堂道:“方才陳懷遠說,你已失了真?zhèn)鳌!?p> 寧舟曬然一笑,“我真?zhèn)髋c否,顧副掌庭只需手書一封,送往莊青桐師兄,或是玉策候師兄處,皆能明了,屆時,這場是非曲直,想必副掌庭心里也有數(shù)了?!?p> 此言一出,陳懷遠只是冷笑不語,他雖不知寧舟玩的何等把戲,但他確信寧舟絕對失了真?zhèn)?,不然那瑯宣閣怎會把還丹峰給他?
顧興堂雖有心偏袒陳懷遠,但因司職在身,也不好做得太過,加上上回寧舟在公開庭中,給他留下的印象頗深,他心中以為寧舟所言,未必是虛。
沉默片刻,為穩(wěn)妥起見,寫了兩封手書,打入青蜓中,往空中拋去。
稍等了一會兒,有兩封回書飛來,顧興堂取過一觀,深深看了寧舟一眼,沒有說話,把回書遞給孫靖宇。
孫靖宇接過一瞧,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對著陳懷遠等人,把目光一掃,冷然道:“爾等歪曲事實,竟敢聚眾霸占真?zhèn)鞫锤?,尋釁私斗,八罪并罰,領(lǐng)頭首惡者斬首滅形,以正規(guī)法,相幫者,消去胸中五氣,毀去道基,罰其開礦種藥,終生勞役,應(yīng)從者奪回修為,貶為凡人,逐出宗門,再也不得入宗?!彼戳祟櫯d堂一眼,“不知顧師兄可有異議?”
顧興堂暗暗一嘆,面上毫無表情,“便如此吧!”
此聲一落,場中一片哀嚎,陳懷遠,公子康,俞江陵等人一臉絕望,正要說些什么,一眾公開庭執(zhí)事走將進來,抓起他們就走,該殺的殺,該打滅修為的打滅修為,一百余人,無人幸免,全數(shù)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