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較量（二）

　　聽到主母問話，屋外的婢女立刻回答：“回稟夫人，劉豫州求見。”

　　聽說是劉備來見，蔡氏心中頓時(shí)升起無名之火。她惱怒地說道：“他來做甚？！將軍已經(jīng)病重如斯，他還要來求見，他想要說些什么，難道是來給將軍添堵的嗎？回了他，就說將軍剛剛喝了藥，歇息了，不見，讓他回去吧?！?p>　　屋外的婢女并沒有立刻離去。她猶豫著說道：“夫人，劉豫州說是將軍請他來的?！?p>　　聞聽劉備是劉表請過來的，已經(jīng)非常生氣的蔡氏愈發(fā)生氣，她忿然地喝道：“啰嗦什么！說了不見就是不見，回了他。若他還是不走，轟出去，永遠(yuǎn)不許他再來！”

　　婢女看到盛怒之下的蔡氏，俊俏的臉由于生氣都變了形，嚇得趕緊往外跑。

　　就在這時(shí)，一個(gè)幽幽的聲音傳過來：“且慢！”

　　這道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的聲音，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蔡氏愣愣地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躺在床上的劉表醒過來了。

　　“哼！剛才還像個(gè)死人一般，這一會(huì)兒就蘇醒了。

　　怎么，一提到劉備，你就活過來了？你還真以為劉備是你的救命稻草？呸，什么玩意？！”

　　盡管心里恨得牙根癢癢的，這樣的話蔡氏也只能在心里叨叨，不能明說的。她馬上轉(zhuǎn)換面容，滿臉的笑容迎上前去，把劉表從床上扶了起來，說道：“將軍，你身子還未恢復(fù)，不宜見客。”

　　劉表喘了一口氣，說道：“玄德不是客，他是自家兄弟。我今日請他過來，是有些事情想與他商量一下。”

　　蔡氏摁耐住內(nèi)心的憤怒，說道：“劉備素有野心，荊州人多與他往來，將軍不可不防。”

　　劉表淡淡地說道：“玄德乃仁厚之人?！?p>　　蔡氏冷笑一聲，說道：“只恐他人不似汝心?！?p>　　劉表沉吟不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蔡氏，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說道：“夫人，這種話你以前說過多次了，以后就不要再說了，”他用手指了指外面，接著說道，“隔墻有耳?！?p>　　停了一會(huì)兒，劉表又幽幽的說了一句話：“我是生病了，我生的是氣喘病，又不是腦子壞了。事情的輕重，我拎得清。你就不要操心了。”

　　聽到劉表說這些話的時(shí)候，蔡氏將信將疑。

　　“算了，姑且信了吧。”一邊想，一邊把墊子靠在劉表背后。

　　做完這些之后，蔡氏對婢女說道：“去請劉豫州進(jìn)來吧。”

　　婢女應(yīng)聲而出，這邊蔡氏迅速轉(zhuǎn)到床邊的屏風(fēng)之后。

　　劉表看著蔡氏的一舉一動(dòng)，并未言語。蔡氏素來懷疑劉備，但凡劉備來與劉表敘談，她必定會(huì)在屏風(fēng)之后竊聽。

　　蔡氏形成了習(xí)慣，劉表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由著她去，啥也不說。

　　劉備走進(jìn)屋子，見到劉表獨(dú)自坐在床上，連忙趕上前，對劉表行禮，口中說道：“聽聞劉使君近來身體欠佳，備一直想來探望，怎奈不得空閑，慚愧！今日一見，劉使君面色漸好，幸虧無大礙。只是不知喚我前來，有何事？”

　　劉表佯裝生氣地說道：“玄德，你我早已以兄弟相稱，我那兩個(gè)兒子，亦是拜了你為叔父。你稱呼我為兄長便是，為何每次還與眾人一般，稱呼我為劉使君，讓人覺得很生分。”

　　聽到劉表這么說，劉備連忙陪著笑說道：“你待我如兄弟，我亦是待你如兄長。然而兄弟之間，亦是不能禮節(jié)不周。兄長若是怪罪，備下次不這樣便是。”

　　兩人坐在床邊，互道問候。

　　說話之間，劉表不由得長吁短嘆：“近來聽聞曹操已率大軍回到許都，勢力比以往更加強(qiáng)盛，必有吞并荊襄之心，不知他何日發(fā)兵南下。我真后悔當(dāng)初不聽賢弟之言，以致錯(cuò)失此等絕好機(jī)會(huì)?！?p>　　劉備雖然心中惱恨當(dāng)初劉表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議，以致錯(cuò)失消滅曹操的大好良機(jī)，但是臉上不能表現(xiàn)出來，嘴上還得安慰劉表：“如今天下分裂已久，干戈日起，機(jī)會(huì)豈有完盡？若能在日后抓住機(jī)會(huì)，那這次的失誤也就不覺得遺憾?！?p>　　劉表答道：“賢弟之言，甚有道理?！闭f完又嘆息道：“唉，可惜我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時(shí)日不多。即便是有時(shí)機(jī)，恐怕我也是等不到了。”

　　劉備趕緊說道：“兄長為何又說起此等喪氣話。人生在世，難免有病痛。你且放寬心，好好將養(yǎng)，不久之后必然好轉(zhuǎn)?！?p>　　劉表勉強(qiáng)笑笑。

　　兩人便又接著閑聊，中途劉備雖然幾次暗示，劉表就是不說真實(shí)意圖。

　　談話之間，劉備隱隱察覺劉表似乎有什么話，一直想說，卻又每每住口，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不得不疑惑。

　　見劉表每每避開自己的話語，顧左右而言他，只得硬著頭皮直接問了。

　　“我看兄長似乎有話，不妨直說?！?p>　　聽到劉備的問話，劉表忽的潸然淚下，卻只是搖頭。

　　急的劉備慌忙追問：“兄長為何落淚，可是有何難事？”

　　劉表答道：“我有一件心事，一直壓在心底，以前也曾與賢弟提及過，哪知你并未放在心上?！?p>　　劉備一愣，不知?jiǎng)⒈碚f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只得帶著歉意地說道：“竟有這種事？我為何未有印象，真是慚愧之極，勞煩兄長今日再說一次?！?p>　　劉表笑了笑，說道：“此事不能完全怪你。那日倉促，未曾詳談，想必賢弟你是真的忘記了?！?p>　　劉備一臉真誠地說道：“兄長莫非是有何難決之事，倘若有用得著兄弟之處，你盡管說，兄弟雖死不辭?！?p>　　劉表說道：“我的前妻陳氏早亡，所生之子劉琦是我的長子，為人雖賢，但性子過于柔懦不足立事；少子劉琮，自幼頗聰明，深得我意。我想廢長立幼，恐礙于禮法；欲立長子，爭奈蔡氏族中，皆在軍中掌握重權(quán)。若是真的立了劉琦，他們?nèi)蘸蟊囟〞?huì)生出亂子，說不定還會(huì)兄弟相殘，此事實(shí)在令我頭疼，因此委決不下?！?p>　　劉備心中一驚，想道：“又來了。上次你就這么說，搞得我失言。我本著為你著想，便說自古廢長立幼乃是自取禍亂之道，還說你若是擔(dān)心蔡氏家族權(quán)勢過重，可以設(shè)法徐徐削減，不可因?yàn)槟鐞鄱⑸僮印Ｄ谴挝宜f的話，全是肺腑之言，結(jié)果差點(diǎn)中了圈套。如今你又來問我，你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你忘記了，還是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