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
王老板飛速在腦海中尋找這個名字,接著臉色漸漸變得煞白起來。他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差點掉下了戲臺。但顧不上那么多,有些失神地說道:“不是不插手了嗎……”
方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一臉平靜地說道:“什么插不插手,我可沒說過。就算師傅不過問,也輪不到你們威脅我?!?p> 威脅,到底是誰威脅誰。
王老板面色僵硬,只想快點離開這里。但想到那吃人不吐骨頭的上級,他還是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面對這進退兩難的地步,他只能閉上眼睛冥思苦想起來。
就在他快要絕望之際,一道靈光在腦海中乍現(xiàn),他猛然將頭抬了起來。
此時的王老板驚喜萬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連忙說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辦法。只能這么做,不然上級肯定不會松口?!闭f著他扭頭看了眼余章寒,放低姿態(tài)點頭哈腰起來。
“還有一點我得說明,不然你們很難相信我。就是余老弟手里的東西,短時間內(nèi)很難發(fā)揮作用。現(xiàn)在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那幫老油條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估計我把消息帶回去他們就直接跑路了,到時候戲院的拆遷項目更難處理。”
“而且,哪怕我回去什么都不說,他們還會派其他人來找麻煩。到時候你們將永無安寧之日,每天都要面臨不同的人來砸場子。所以只能盡力將事情化到最小,然后挖一個坑讓領(lǐng)導(dǎo)們跳進去?!?p> “挖坑讓他們跳?”聽聞這番話語,余章寒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而方賢眼神卻微微凝了凝,覺得王老板的想法不簡單。于是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眾人不要打斷。隨后才認真地看著王老板,不帶任何情緒波動說道:“你繼續(xù)說?!?p> 王老板也不墨跡,看了眼方賢和青銘說道:“我們可以隱瞞一些信息,把不穩(wěn)定因素藏起來。然后打著復(fù)興傳統(tǒng)文化的旗號,在合同上添置一個賭約。而這條賭約的內(nèi)容,我想領(lǐng)導(dǎo)們是不會拒絕的?!?p> “什么內(nèi)容?”方賢看著他。
王老板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準備最后的思想工作。很顯然他想到的這個辦法不一般,以至于鋪墊了那么多話來增加邏輯性。在經(jīng)過一陣思想斗爭后,他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我們的拆遷期暫時延遲幾天,給戲院再留一場演出的時間。如果演出還是像往常一樣沒有觀眾,那我們對戲院的拆遷項目照常進行。但如果這場演出觀眾席能座無虛席,那就證明戲院還有存在的價值,拆遷改造的合同直接作廢,從此不得干擾你們戲院的正常經(jīng)營?!?p> 一番話語落下,場面陷入死寂。
這下就連方賢都有些繃不住了,耐著性子結(jié)果等來一張畫的大餅。他嘴角張開冷笑一聲,充滿失望地搖了搖頭。
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不滿的神色,顯然對王老板的這個提議并不感冒。僅一場演出就讓落魄的戲院座無虛席,真有那么大的本事還能淪落到今天?
看著所有人對自己否認的態(tài)度,智商在線的王老板卻著急了。他看了一圈這些所謂的老藝術(shù)家,還有那兩個青云山的天才弟子。一群真正的天才妖孽之輩,竟然沒一個人能和他想到一起。
此時此刻該失望的人該是他才對啊,為什么這些人總是在無視他的努力。
于是他咬緊牙關(guān),怒視著在場的眾人,語氣中充滿了壓抑的怒火:“你們明明什么都不懂,一直都在固守自封。戲曲在當今這個時代,為什么沒有吸引力?為什么沒有人喜歡老祖宗的文化,為什么年輕人更喜歡看電影電視劇。你們到底想過沒有,是不是我們自身的魅力不夠!視覺的呈現(xiàn)上缺乏張力,缺乏對觀眾的感染力。”
“基本功練得再好有什么用,感情到位又有什么用?”王老板憤憤不平地上前一步,一點點握緊拳頭說道:“現(xiàn)在的影視作品要么是靠特效,要么就是用新穎的題材吸引觀眾……”
“而你們再看看我們的老戲曲,以前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為什么一點改變都沒有,為什么一點新鮮的創(chuàng)意都沒有!大伙艱苦訓(xùn)練了十幾年,難道就是為按部就班做同一件事情?為什么不讓劇中的故事更完整,畫面更有代入感呢!”
一番話語讓眾人陷入深深的沉默。
王老板的話語雖然尖銳,但卻觸及了戲曲界長久以來存在的問題。他們都知道,戲曲藝術(shù)在當今社會的確面臨著嚴峻的挑戰(zhàn),但卻一直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如今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畢竟與時俱進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
而王老板怒火未消,他的目光落在陳伯身上,說:“陳伯啊陳伯,你當初要是把我招進來,戲臺班哪會淪落到現(xiàn)在這幅情形?,F(xiàn)在倒好大家連戲都唱不下去,搞得我也變得里外不是人?!?p> “你們啊,哎……”
看著他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方賢充滿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王老板,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倒是說說什么樣的創(chuàng)意,才能讓這座戲院座無虛席?!?p> 此話一出,王老板像是打了雞血。
他竟然回頭瞪了方賢一眼,仿佛帶著滿滿的怨念說道:“什么樣的創(chuàng)意,你們想不到嗎?之前我說要給上級隱瞞一些信息,那所謂不穩(wěn)定因素指的是什么?”
“不就是余先生手里的東西嘛,這和戲臺班的演出又有什么關(guān)系……”方賢攤了攤手,展現(xiàn)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糊涂!”王老板氣不打一處來,他用手指了指方賢,隨后又看向青銘,憤慨地說道:“我說的不穩(wěn)定因素是你們?!?p> “我們?”方賢疑惑地看著王老板,臉上寫滿了不解。
“還記得剛才怎么教訓(xùn)的我嗎?我的手下還在你那鬼東西里面呢?!蓖趵习宓那榫w愈發(fā)激動,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方賢,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聽聞此言。
方賢也逐漸瞪大了眼睛,這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他此時再看這個滑稽的王老板,的確像個懷才不遇的落榜生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用幻境配合戲曲演出?”青銘突然插話,眼神中充滿難以置信之色。
王老板卻愣住了,下一刻他喜極而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無比感動地仰望天空:“我嘞個老天爺,你總算想明白了。不容易啊,真不容易?!?p> 看著他那可悲模樣,方賢和青銘對視一眼,回想起王老板剛才的話,兩人一時間都有些茫然了。
難道……
他真是個天才?
方賢回過頭,看向戲臺班的人問:“你們怎么看?!?p> 余章寒和秦煙雨眼神有些復(fù)雜,卻都不敢貿(mào)然開口說話。只有一直悶不做聲的陳伯眼角泛起淚花,似是回憶起了什么說道:“這個辦法…倒是值得一試。”
方賢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了一絲變化。
隨后他回頭看向王老板,淡淡地說:“想的倒是挺周到,那怎么相信你呢?”
“你們當然得相信我啊,因為我得找機會離開暮城。把那些上級拖得越久越好,我們就有時間做各自的準備。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咱們的目的都已經(jīng)達成了?!蓖趵习寮辈豢赡停B忙表達自己的忠心。
“這是共贏的局面,一定要相信我啊!”
看著他滿臉的誠意,再加上的確有幾分道理的話語。眾人心中都有了一絲動搖之意,好像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要不,試試?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試試。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努力去爭得那一線生機。
做好決定以后,陳伯默默點了點頭。征得眾人的意見之后,方賢也不在拖沓。
“好,我們相信你?!?p> 他拍拍王老板的后背,湊近些說道:“合同的事就交給你了,不想死就趕緊去辦。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自己掂量掂量吧?!?p> “誒,好好好。”王老板連連點頭,轉(zhuǎn)身便走下臺去。他回頭抱了抱拳,告別道:“那就這樣,我先告辭了?!?p> 說完,他一溜煙就出了大門。
而地面上逐漸蘇醒都黑衣人們,也紛紛踉踉蹌蹌地跟隨著他離開。
面對眼前的場景,方賢松了一口氣。他微微側(cè)頭瞄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物品,那些都是余章寒隨手丟出的罪證。
“收拾一下?!?p> 余章寒走了過來,彎腰拾起地上的物品。他一邊撿,一邊感激地看向方賢。
“多虧了你們,戲班子暫時是保住了?!?p> 方賢擺了擺手,一副淡漠的態(tài)度。隨后看著他手里的罪證,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如何搞到這些東西的,怎么今天有勇氣站出來了?”
“這些東西早就開始弄了,吃了不少苦頭。至于今天為什么敢站出來,當然是因為有你們撐腰了?!?p> 聞言方賢怔了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明白,這是精心籌劃多年的結(jié)果。如果沒有十足的信念,也不會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只是一直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所以遲遲不敢動手,好在今天找自己算了一卦。
畢竟青云山的背景,確實也夠資格。
與此同時,陳伯住著拐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在煙雨和一位后生的攙扶下,他站在陽光中感慨地說道:“降妖除魔,蒼生難渡…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看著那邊劫后余生的氛圍,方賢三人沉默了許久。面對這個想盡辦法守護住的地方,他們心中都不免有些感慨。
方賢仰望著天空,不知是對余章寒,還是對自己說道:“什么樣的人才算得上一個真正的勇士……”
很快他就自問自答。
“不是那些具有強大實力的人,而是敢于背負他人命運繼續(xù)前行的人?!?p> “你要倔就一倔到底,不要退縮和懷疑。自己選擇的路,再荒謬也要走完?!?